云涯依旧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
深紫色的魔纹在血光下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白日那声麻木的“主人”似乎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一丝主动回应的力气,此刻只剩下死寂的顺从。
时间在魔宫中无声流淌,只有魔晶散发的光雾如呼吸般明灭。
不知过了多久,夏白芷把玩宝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望向宫殿穹顶那流转的污秽魔光,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疲惫,从她妖异的眼底深处掠过。
她放下宝珠,起身,赤着雪白的双足,无声地走到玉榻边。没有白日的命令,没有刻意的妖娆,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头俯视着云涯的脸。
宫殿内的魔息似乎也随着她的沉静而变得粘稠、缓慢。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轻轻拂开云涯额前几缕被魔纹沾染的发丝。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与这魔宫格格不入的……近乎怜惜的意味。
“……师尊?”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难以言喻的软弱的声音,从她唇间逸出。不再是白日那高高在上的“主人”,也不是癫狂时的“云涯”,而是……尘封已久的“师尊”。
玉榻上,云涯的眼睫,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蝴蝶濒死的振翅,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夏白芷的指尖,正停留在他冰冷的额角。
那细微到极致的颤动,如同电流,瞬间传递到她的指尖,狠狠击中了她的心脏!
夏白芷的身体猛地一僵!
妖异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脸上的慵懒和那丝不易察觉的软弱瞬间褪去,被一种极度的震惊、恐慌和……被冒犯的狂怒取代!
她触电般缩回手,仿佛被那轻微的颤动烫伤。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云涯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毫无变化的脸,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是这魔宫幽光下的幻影。
然而,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真实的悸动感,却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怎么可能?!魔纹已深入骨髓!神魂早已被侵蚀禁锢!他怎么可能还有反应?!
是残留的意识?还是……那缚仙环破碎后遗留的执念在作祟?!
一股冰冷的杀意,混杂着被窥破隐秘的羞怒,瞬间冲上夏白芷的头顶!她的手指猛地抬起,指尖魔息缭绕,就要狠狠刺下,将这最后一点可能的“不安定”彻底碾碎!
可就在魔息即将喷薄的刹那,她的动作再次僵住。
她的目光,落在了云涯脚踝上那枚破碎的、依旧散发着微弱魔光的青铜环残片上。那残片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一个她无法彻底抹去的烙印。
杀了他?碾碎他?
不……那样……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脸上扭曲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暴虐的占有欲。
她缓缓俯下身,红唇贴近云涯冰冷的耳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刻入他灵魂深处的命令:
“看着我。”
云涯的眼睫,在沉寂了片刻后,终于再次极其缓慢地掀开。灰败空洞的眼眸,倒映着夏白芷那张近在咫尺、妖异而扭曲的脸。
“记住……”夏白芷一字一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冰冷的皮肤上,“到了晚上,你该叫我……什么?”
云涯麻木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夏白芷眼底的耐心即将耗尽,风暴重新凝聚。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毫无生气的惯性:
“……小……芷……”
声音依旧微弱,依旧毫无波澜。
但这一次,夏白芷没有像白日那般开怀大笑。她只是紧紧盯着云涯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痛苦。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失望?释然?
还是更深的空虚?——从她眼底飞快掠过。她猛地直起身,背对着玉榻,玄色丝袍在血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睡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寒意,“明天……还要继续。”
她不再看云涯,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血影,消失在魔宫深处更浓郁的黑暗里。
只留下玉榻上那具布满魔纹的躯壳,和墨玉灯柱散发的、永不停歇的污秽血光。
云涯空洞的双眼,依旧睁着,倒映着上方流转的魔光。
在夏白芷身影消失的瞬间,那灰败的眼底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任何神识察觉的、属于“云涯”的清明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萤火,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无边的魔纹死寂彻底淹没。
无人察觉。
唯有他脚踝上,那枚破碎的缚仙环残片,极其微弱地、同步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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