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在丹田深处缓缓滋生。
云涯盘坐在冰冷的玄玉榻上,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不再是之前那种枯竭的死寂,不再是魔纹侵蚀带来的冰冷刺痛。虽然依旧微弱,像狂风里的一点烛火,但那确实是…灵根复苏的悸动!一丝丝极其精纯、带着混沌初开般气息的灵力,正从那新生的“根种”中极其缓慢地析出,浸润着他干涸已久的经脉。
激动!难以言喻的激动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哪怕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意味着希望!意味着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废物!意味着…或许有一天…
“呵,醒了?”
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云涯猛地睁开眼,对上夏白芷那双毫无波澜、如同深渊寒潭的眸子。她不知何时进来的,就站在榻边,玄色法袍纤尘不染,脸上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淡淡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感觉如何?”她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像是在问一件物品的性能。
云涯下意识地坐直了些,那份激动还未褪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有…有灵力了!很微弱…但真的…”
“嗯。”夏白芷淡淡应了一声,打断了他语气里那点可怜的雀跃,“‘玄阴冰魄莲’为基,‘离火精金’调和,‘乙木髓心’蕴养生机,‘天河星髓’稳固本源…耗费本座无数心血,总算是把这‘伪灵根’给你种活了。”
伪灵根?
云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心头那点刚燃起的火苗被掐得只剩一缕青烟。
夏白芷像是没看见他骤变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别高兴得太早。这灵根,上限就在那里。撑死了,能把你重新推回元婴门槛,也就到头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云涯瞬间灰败下去的脸,带着一丝残忍的清晰,“再往上?呵,别说化神,就是元婴中期都够呛。真以为本座能给你弄个天灵根出来?那等逆天之物,就算有,本座会舍得给你这炉鼎用?”
元婴…就是极限?
刚刚还激动得指尖发颤,此刻却像被丢进了冰窟窿。元婴…他曾经是凌霄仙尊,站在大乘期的门槛上俯瞰众生!元婴…连他全盛时期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点力量,在夏白芷这葬月之主面前,依旧是蝼蚁!依旧是任人予取予求的炉鼎!
巨大的落差和绝望,像钝刀子割肉,让云涯瞬间失语,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夏白芷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快得像错觉。她随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玉册,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甚至带着点甜腻气息的灵力波动。她将那玉册随手丢在云涯腿上。
“喏,拿着。”
云涯低头,看着那本玉册。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上次跟你提过的,《玉蕊承露诀》。”夏白芷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那种慵懒的、带着恶意的腔调,“好好练。这功法…对你现在这身子骨,最是‘滋补’不过了。”她特意在“滋补”二字上加重了音,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云涯的腰腹以下。
云涯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耻辱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又是这本邪功!这女人,就是要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反复摩擦!
夏白芷似乎懒得再看他这副样子,转过身,玄色衣袍划出冰冷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疲惫:“本座耗费本源为你凝练灵根,需要去‘幽魂血池’引九幽煞气调理一番。你…好自为之。”
她抬步欲走。
看着她的背影,云涯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恨她入骨,怨她刻薄,可这灵根…这重新感受到力量的机会…哪怕微弱,哪怕屈辱,终究是她给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或许是残留的教养,或许是对那点“生路”的卑微维系,让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声音干涩嘶哑:
“…小芷…”
夏白芷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
云涯没有察觉她瞬间绷紧的背影,只是艰难地、带着点真心实意的复杂,低声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魔宫中蔓延。
夏白芷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脸上那点疲惫和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云涯从未见过的、冰冷的、仿佛淬了万载寒冰的暴怒!那双妖异的瞳孔里,翻涌着被彻底激怒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黑色风暴!
“谢…我?”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云涯…你拿什么谢我?”
云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炸,心脏狂跳!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她!只能下意识地、慌乱地重复着那点可怜的谢意:“我…我是真心的…谢谢你给我灵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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