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匕的尖端在沾血的肝脏表面微微一顿。刑天的心再次狂跳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父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他剖开。他强迫自己稳住手腕,低着头,不敢去看刑战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颤抖和茫然:“阿爹……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看到这些东西,手……手自己就动了……好像……好像天生就知道该往哪里下刀……”他语无伦次,将一切推给了虚无缥缈的“本能”。
就在这时,胸口那枚玉佩再次传来清晰而温润的暖流。这一次,那暖意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按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慌乱被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这股暖意带来的片刻镇定,迅速转移话题,指着那颗受损的肝脏:“阿爹,山彘胆……还要取吗?肝脏伤得这么重,胆囊位置可能也有偏移……”
刑战的目光在他按住胸口的手和低垂的脑袋上来回扫视,那锐利的审视如同实质的探针。浓重的疑云在他眼中翻腾,但最终,他并未再继续逼问,只是沉沉地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取!小心点,别弄破了,胆汁沾上,臭得很。”
“嗯。”刑天低低应了一声,暗自松了口气,如同劫后余生。他连忙收敛心神,将所有杂念摒弃,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任务上。他小心翼翼地分离着包裹胆囊的薄膜和周围粘连的组织,动作更加专注、稳定。凭借着玉佩传来的暖意带来的奇异冷静和法医对精细操作的掌控力,他成功地将那颗墨绿色、包裹着薄膜的胆囊完整地剥离出来,没有一丝破损。用早已准备好的、内壁涂抹了树脂防渗漏的竹筒,将其小心地装好、封紧。
当刑天终于将那竹筒系在腰间,直起身时,发现刑战已经沉默地开始处理山彘庞大的尸体,剥皮、剔骨、分割筋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野兽特有的膻气。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林间空地上,照亮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也照亮了地上那滩刺目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兽血,以及腐亲沉默而刚毅的侧脸。
刑天静静地看着,心中百感交集。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解剖台。这里,是一个弥漫着原始气息、遵循着赤裸裸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陌生世界。而他,一个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法医,必须在这片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凶险山林里,依靠这具年仅八岁的孩童身躯,以及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属于现代人的灵魂和技艺,挣扎着活下去。
他再次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衣服按住了胸口的玉佩。温润的暖意持续传来,无声地熨帖着他那颗因杀戮、因秘密、因父亲的审视而躁动不安的心。
雾锁青峦,前路茫茫。但刑天知道,他没有退路。手中的骨匕沾着血,腰间的竹筒里装着兽胆,肩头的金鳞蛾微微振翅,胸口的玉佩暖意融融。他必须走下去,一步一个脚印,踏碎迷雾,踏过荆棘。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揭开这具身体潜藏的秘密,看清这对神秘父母背后的真相,以及……这无边无际的迷雾深处,那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浩瀚世界。
猎痕如棋,落子无悔。而他,才刚刚摸到棋盘冰冷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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