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由残骸拼凑、以兽筋为弦的捕兽弩,浴火重生!
刑战缓缓直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角的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光。他拿起这架简陋却杀气腾腾的捕兽弩,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缓缓拂过冰冷的青铜弩机,拂过紧绷的兽筋弓弦,最终停留在那枚磨损得光滑的青铜悬刀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带着溪水的凉意。然而,在刑战的感觉里,指尖下的青铜仿佛滚烫,灼烧着他的皮肤,一直烫进心底最深处那片尘封的血色记忆。函谷关的风沙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呼啸着扑打在脸上,带着铁锈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耳边,幻听般响起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重弩机括释放时沉闷的巨响、还有…战友濒死时压抑的闷哼和敌人中箭倒地的惨嚎…
他的手指停在悬刀尾部那个光滑的凹痕上,久久不动。那是指引箭矢飞向死亡彼岸的扳机,是无数秦军锐士扣动它时,指腹反复摩挲留下的印记。如今,这印记冰冷地贴着他的指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此物…”刑战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在铁器上摩擦,打破了溪边沉重的寂静。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刑天,而是投向暮霭沉沉的山林深处,眼神空洞而苍茫,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影,看到了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的血色雄关。“本应饮血沙场,洞穿铁甲,收割敌酋性命…”
他的话语顿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握着弩身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
“不该…埋骨荒山,朽于溪涧…”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沉沉地砸在刑天的心上,也砸在这片暮色笼罩的寂静山林里。那声音里蕴含的痛楚与不甘,比之前所有的怒吼都更令人窒息。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熔化的赤金,挣扎着穿透浓密的林冠,恰好落在刑战手中那架简陋的捕兽弩上。冰冷的青铜弩机反射出黯淡却执拗的光,紧绷的兽筋弓弦被染上一层悲壮的血色。刑战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溪边,逆着光,轮廓坚硬如铁铸的山岩,却又透着一股被时光风沙侵蚀殆尽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苍凉。
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如山、只知锤炼儿子的严父。此刻的他,更像一尊从古老战场遗迹中走出的、伤痕累累的青铜雕像,背负着看不见的烽烟与亡魂,被一枚小小的弩机残件,猝然拉回了那个属于铁与血、荣耀与悲歌的峥嵘年代。
刑天站在父亲投下的长长阴影里,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山风吹过,带着溪水的湿冷和深秋的萧瑟,卷起他额前几缕汗湿的碎发。他望着父亲逆光的背影,望着那架在父亲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正无声咆哮的残骸之弩,胸腔里那颗属于法医林默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肋骨。
冰冷的知识在脑海中翻腾:青铜的锈蚀成分分析,弩机结构的力学传导,兽筋弓弦的弹性极限……这些理性的认知,此刻却被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洪流冲得七零八落。那是属于刑天的血脉在悸动,是这具身体对那架简陋杀器、对父亲身上弥漫出的铁血气息产生的本能共鸣与…渴望。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手中的弩,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青铜悬刀的冰冷与沉重,感受到了兽筋弓弦绷紧时蕴含的毁灭力量。
溪水在脚下汩汩流淌,冲刷着捡拾残骸时留下的凌乱脚印,也冲刷着这片山林亘古的沉默。
喜欢雷瞳至尊请大家收藏:(m.x33yq.org)雷瞳至尊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