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震荡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抽搐。碎石如雨砸落,尘土弥漫,混杂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刑天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身体因剧痛和来自地底那冰冷凝视的恐怖威压而剧烈颤抖。刑战那句“活祭品管道”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手中那卷深褐色的残卷,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那三个盘踞在人形图谱上的巨大黑洞旋涡,散发着吞噬一切的邪异引力,与他体内因“噬脉引魔诀”而暂时开辟出的荆棘路径隐隐呼应,更与地底深处那冰冷竖瞳的意志产生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凶戾的血脉在咆哮,玉佩的星图之力在哀鸣,两股力量在这共鸣的刺激下,冲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狂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几乎要将他由内而外彻底撕裂、点燃!
“呃啊——!”刑天再次发出痛苦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石壁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刑战,那眼神里混杂着暴戾、痛苦,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质问:“债?!什么债?!葬风谷的血债,凭什么算在我头上?!我身体里流的,难道不是你的血?!”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气,在瘴母尖啸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凄厉。
刑战靠在角落,胸前被血刃撕裂的伤口在震荡中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浸透了破碎的皮甲,顺着冰冷的石壁蜿蜒而下。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然而,当刑天那充满恨意和不解的嘶吼撞入耳中时,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原本因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那光芒里有滔天的恨,有刻骨的痛,有被误解的愤怒,更有……一种深埋于铁血之下、几乎被岁月和血仇磨灭殆尽的……沉重如山的东西。
“你的血……”刑战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滚过砂砾,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却又蕴含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奇异力量,“……是她的血!”
“她?”刑天猩红的瞳孔猛地一缩,狂暴的戾气都为之一滞。那个模糊的、温暖的、只存在于刑战只言片语和玉佩温润触感中的身影,第一次被如此清晰地提及。
“你娘!”刑战几乎是吼出来的,牵动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灰败的胡茬上。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刑天,仿佛要将这十七年未曾出口的话语,连同那沉甸甸的、几乎压垮他脊梁的“期许”,一股脑地砸进刑天的灵魂深处。
“你以为…老子…拼了命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带着你…躲进这鸟不拉屎的山旮旯…十几年…像条见不得光的老狗…是为了什么?!”刑战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是为了让你…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是为了让你…把自己炼成连通地煞的…活祭品管道?!是为了让你…用这身从她那里继承来的血…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葬风谷血坑吗?!”
“轰隆——!”
头顶的震荡更加剧烈,一块磨盘大的岩石轰然砸落,险险擦着刑天的身体,激起漫天尘土。腐心瘴母的尖啸声浪已近在咫尺,惨绿色的光晕透过入口的蛊阵残骸,如同死神的呼吸,将地窖映照得一片鬼蜮般的幽绿。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然而,刑战的声音却盖过了一切,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在刑天的心上:
“老子…是要你活着!”
“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
“替她…替所有死在葬风谷…死在那‘玄天’毒手下的人…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将来…才有…讨还血债的那一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变成一把…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刀!”
“更不是…把自己…变成那地底下…鬼东西的…点心!”
刑战的声音如同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吼完最后一句,他猛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眼神迅速黯淡,只剩下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但那双眼睛,在彻底失去神采之前,依旧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沉重“期许”,钉在刑天身上。那不再是冰冷命令,不再是愤怒斥责,而是一个父亲,在生命垂危之际,用尽最后力气,对儿子最卑微、也最宏大的期望——活下去!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爹!”刑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痛瞬间压过了体内力量的冲突。刑战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了他心中那层被戾气和仇恨蒙蔽的坚冰。葬风谷的血债,不是他的原罪,而是他必须背负的使命!母亲的血脉,不是诅咒,而是他力量的源泉和存在的意义!父亲这十七年的隐忍、严苛、甚至冷酷,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复仇的兵器,而是为了……让他能在这残酷的世道里,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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