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上架着一口巨大的、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药鼎。鼎身古朴,没有任何纹饰,鼎盖边缘不断蒸腾起浓郁如实质的乳白色药气,带着灼人的热力,在草庐的横梁间缓缓缭绕、盘旋。药鼎下方,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正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地蹲在灶膛前。
少年身形单薄,动作却极其沉稳。他一手执着蒲扇,手腕稳定地轻轻扇动,控制着灶膛内火焰的节奏。另一只手则不时抓起旁边一个藤筐里分拣好的药材,看也不看,便精准地投入药鼎侧面的一个小孔之中。每一次投药,都伴随着鼎内药液一阵轻微的、如同闷雷般的翻滚沸腾声。
火焰的光芒跳跃着,清晰地映亮少年专注的侧脸轮廓。他眉骨有些高,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宇之间,并非少年人常有的跳脱或懵懂,而是凝聚着一股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磐石般的沉静与执念。那执念深敛于眼底,如同古井深潭,映照着跃动的火光,却不起丝毫波澜。仿佛他此刻看护的并非一鼎药汤,而是某种关乎生死的、不容有失的信念本身。
“墨漓。”青衣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草庐内的寂静,她的语调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叫醒一个打盹的仆人。
扇动蒲扇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被唤作墨漓的少年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火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他的眼睛很亮,如同浸在寒泉里的黑曜石,目光扫过刑天和他怀中气息奄奄的幽姬时,没有任何惊讶或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审视。他的视线在刑天左肩那被淡金符阵禁锢、却依旧在搏动扭曲的诡异图腾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幽姬胸前那道暗紫色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师父。”墨漓对着青衣女子微微躬身,声音清冽,如同山涧击石。
“备‘三才固元汤’。”青衣女子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那口巨大的黑色药鼎,“引地火,融百草之精,化冲煞戾气。”
“是。”墨漓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迟疑,仿佛早已预料。他立刻转身,走到墙角堆放药材的地方,动作麻利地开始挑选。他的手指修长稳定,在各种干枯的根茎、叶片、果实间快速翻拣,每一次抓取都精准无比,仿佛那些药材的位置、分量早已刻印在他心中。
青衣女子不再看墨漓,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刑天身上。刑天依旧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身下夯土的坚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左肩的图腾在符阵内疯狂地搏动、冲击,每一次冲击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撕裂感。母亲的躯体在他怀中冰冷而沉重,那道暗紫色的伤口如同毒蛇盘踞,散发着不祥的死寂气息。
草庐内温暖干燥,药香浓郁,灶膛里的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然而,刑天的心却沉在冰冷的深渊里。身体的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母亲的垂危像巨石压在胸口,玄幽山的巨影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那青衣女子深不可测,这煎药的少年墨漓也绝非寻常。这里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囚笼?那“三才固元汤”,真能化去他体内这足以撕裂星辰的冲煞戾气?
就在这时,墨漓已经将挑选好的第一批药材投入了药鼎侧孔。鼎内翻滚的声响骤然加剧,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霸道的药气蒸腾而起,带着一股奇异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灼热感弥漫开来。墨漓重新蹲回灶膛前,蒲扇稳定地扇动着,跳跃的火光将他眉宇间那份磐石般的执念映照得更加清晰。
希望如同鼎下那跳跃的火焰,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而危机,则如同刑天左肩那被暂时禁锢的图腾,每一次搏动,都在积蓄着下一次更狂暴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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