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风雨声被隔绝在门外,医馆内只剩下刑天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小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老者脸上的惊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他看到了刑天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到了他断裂扭曲的右臂,看到了他浑身被泥水和血水浸透的褴褛衣衫,更看到了他怀中那个命悬一线的女娃。
最终,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回刑天那双眼睛上。那里面没有哀求,没有软弱,只有一种近乎野兽护崽般的、不惜同归于尽的决绝。
老者布满皱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沉默着,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向门口,走向那对倒在血泊和泥泞中的兄妹。他的脚步踏在干燥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弦上。
他在刑天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浊的老眼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挣扎。冷漠?规矩?还是……几十年前,或许也曾在他心底燃烧过的、属于医者的那点未冷的余烬?
刑天没有动,只是用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像一头守护着幼崽的受伤孤狼,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沉呜咽,身体却因脱力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老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他伸出的手,枯瘦而布满老人斑,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没有去碰刑天,而是直接探向他怀中那个滚烫的小小身体。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小雨滚烫的额头。
那一瞬间,老者浑浊的眼眸猛地一缩,仿佛被那惊人的热度烫到。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医者面对垂危生命时本能的震动。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仿佛要将这满屋的草药气和门外涌进来的血腥风雨气一同压入肺腑。他再没有看刑天那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眼睛,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双手猛地插进刑天怀中,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捷地将那轻飘飘、滚烫如火炭的小女孩整个抱了起来!
“快!”老者抱着小雨,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地对着早已吓呆的伙计吼道,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关门!烧热水!拿我的银针和‘冰魄散’来!快——!”
吼声在小小的医馆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刑天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在老者抱起小雨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堤坝,轰然垮塌。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贴着干燥却沾染了他血迹的砖石,视线开始模糊,耳边老者的吼声和伙计慌乱的脚步声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老者抱着小雨冲向里间时,那微微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以及他低头看向小雨时,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微光——那里面,似乎有震惊,有凝重,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老者抱着小雨冲进内堂,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干净白布的诊床上。女孩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灼烧着他的掌心。他枯瘦的手指迅速搭上她纤细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他本就凝重的脸色瞬间剧变!
那脉象……滑而急,如沸水翻腾,却又在极深处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滞涩!这绝非寻常风寒高烧!一股寒意猛地窜上老者的脊背。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小雨苍白中透着诡异潮红的脸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她体内那股纠缠肆虐的邪异力量。他布满皱纹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伸向女孩滚烫的额头,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精纯的探查真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雨皮肤的刹那——
“嗒…嗒…嗒…”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穿透了门外依旧滂沱的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清晰地传入医馆之内。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在医馆门外猛地停住!
紧接着,一个冰冷、傲慢、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奉税司之命,缉拿凶徒石猛!窝藏者,同罪论处!里面的人,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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