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万毒窟本身粘稠的毒瘴,瞬间扼住了阿水的咽喉。
眼前,从深渊各个角落涌出的腐骨毒蜥,数量之多,远超想象。它们不再是零星几头,而是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墨绿色鳞甲在惨淡的幽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幽绿的瞳孔如同地狱之火,连成一片汹涌的潮水,彻底堵死了每一条可能的退路。它们低伏着身躯,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毒液从齿缝间滴落,腐蚀着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散发着恶臭的毒溪。
先前三头毒蜥就已让三人险死还生,如今这铺天盖地的数量,足以在顷刻间将他们撕成碎片,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石猛仅存的左眼(此刻已恢复人类形态,但布满血丝和绝望)死死盯着那恐怖的蜥潮,拖着几乎碎裂的左肩,艰难地挪动一步,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勉强挡在昏迷的墨漓和几乎脱力的阿水身前。他握紧拳头,试图再次催动熔金之力,但体内空空如也,只有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作为回应。那微弱的金红火星在他皮肤下一闪即逝,如同风中残烛。
“操……他娘的……”石猛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悲愤。
阿水半跪在地,一手紧握匕首,另一手搀扶着昏迷的墨漓,仅存的左眼飞速扫视,试图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但四面八方都是蠕动的墨绿色鳞甲和幽绿的瞳孔,毒雾因这庞大族群的呼吸而变得更加浓稠,吸入一口都让人头晕目眩。他怀中的解毒丹早已耗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深渊深处,那一声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咆哮再次响起。
“嗷——嗡——!!!”
这一次,咆哮声不再模糊,而是带着实质般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整个万毒窟核心都在这咆哮中战栗!岩壁簌簌作响,毒池剧烈沸腾。
而那些原本步步紧逼、蠢蠢欲动的腐骨毒蜥潮,在这声咆哮响起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
紧接着,发生了让阿水和石猛目瞪口呆的一幕。
所有毒蜥,无论大小,无论原本朝向何方,此刻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面向那咆哮传来的深渊最黑暗处。它们不再看阿水三人一眼,仿佛他们已不存在。
然后,这些凶暴恐怖的生物,做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它们纷纷低伏下庞大的身躯,将布满鳞甲的头颅紧紧贴附在冰冷潮湿的岩石或淤泥上,长长的尾巴温顺地盘绕在身边,甚至连那不断滴淌毒液的血盆大口也微微闭合。
它们仿佛……在朝觐?在跪拜?
无数头腐骨毒蜥,如同最虔诚的信徒,面向深渊黑暗,保持着绝对静止的匍匐姿态。那连成一片的“嘶嘶”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绝对的寂静。只有它们身上鳞甲缝隙间渗出的毒液滴落的“滴答”声,以及它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汇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
阿水和石猛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难以置信。
“它们……在干什么?”石猛压低声音,几乎不敢呼吸,生怕惊扰这诡异的一幕。
阿水眉头紧锁,仅存的左眼锐利地扫视着匍匐的蜥群和深渊深处:“像是在迎接……或者说,畏惧着什么更可怕的东西。那声咆哮……”
他的话音未落,深渊深处的黑暗开始涌动。
一股难以形容的、远比腐骨毒蜥恐怖千万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缓缓弥漫开来。黑暗仿佛拥有了生命和重量,粘稠得化不开。在那片极致的黑暗中,两点巨大无比、如同熔岩湖泊般的幽绿光芒,缓缓亮起。
那光芒,冰冷、古老、充满了无尽的贪婪与沉睡万古的慵懒。仅仅是与之对视,阿水和石猛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吸摄出去!
随着那两点幽绿光芒的亮起,匍匐在地的腐骨毒蜥群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头颅埋得更低,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与压力。
“咚……”“咚……”“咚……”
沉重、缓慢、如同巨型战鼓擂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那不是心跳声,更像是某种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移动的声音?
每一次“咚”声响起,整个大地都随之轻微震动。那两点幽绿光芒也随之缓缓升高,逼近。
阿水的心脏狂跳,一个源自上古传说、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闪过他的脑海。他猛地看向石猛,发现对方仅存的左眼里也充满了同样的惊骇。
难道……守护万毒窟核心、囚禁刑天之心的,竟然是……
“嘶——”石猛倒吸一口凉气,因受伤和震惊而声音扭曲,“不会是……那玩意儿吧?!”
来不及猜测,也来不及恐惧。
那黑暗中的存在,似乎对匍匐的蜥群毫无兴趣。那两点幽绿的光芒,缓缓移动,越过了无数匍匐的毒蜥,最终……
定格在了悬浮于半空、依旧散发着微弱金红光芒的刑天之心上!
贪婪!渴望!一种看到无上美味般的原始欲望,如同实质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颗不屈搏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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