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昭阳坐在窗前,慢慢翻看着自己过去一年的情绪日记。那些曾经记录下的剧烈情绪波动——因项目取消的绝望,被当众批评的羞愤,对孤独终老的恐惧,对物质和认可的渴求——如今读来,竟像是上辈子别人的故事。
她清晰地记得那些情绪袭来时,那个“我”是如何的紧绷、收缩,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尖刺,要么攻击,要么防御。那个“我”需要被认可,需要安全感,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需要一切外物来填补内在的空洞。
而现在呢?
她感受着此刻的自己。身体是放松的,呼吸是平稳的。看着日记里那些惊涛骇浪,心中却只有淡淡的涟漪,一种如同观察古老地质变迁般的平静。
那个坚固的“我”,那个她觉得需要拼命维护的“昭阳”的实体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稀薄而透明。
它并未完全消失——习惯性的反应模式偶尔还会冒头,对某些情境仍会有本能的偏好——但它不再具有主宰性的力量。它像一块漂浮在温暖水流中的冰,边缘正在不断融化,与周围的水域逐渐交融。
她意识到,这种“我执”的淡化,并非通过激烈的对抗达成,而是在持续不断的“观照”与“放下”中,自然而然的消融。
观身不净,让她从对容颜身体的执着中松绑。
观受是苦,让她看清感受的无常,不再被感官奴役。
观心无常,让她识破念头的虚幻,不再被想法绑架。
观法无我,更是直接动摇了“我执”的根基。
当构成“我”的五大组件(五蕴)都被看清其虚幻本质时,那个被拼凑起来的“我”的坚固幻觉,便难以维持了。
这种“我执渐薄”的感觉,在日常生活中清晰可见。
前几天,一个同事因为误解而对她说了一些不客气的话。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立刻感到被冒犯,要么反击,要么内心郁结。但那天,她清晰地看到对方是出于自身的压力和误解,那个被话语指向的“我”并没有立刻跳起来防御。她只是平静地澄清了事实,然后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内心没有留下任何疙瘩。
在与团队合作时,她更关注的是事情如何能做成,而不是“我”在其中扮演了多重要的角色。她可以坦然地将功劳归于他人,也可以自然地承接最不起眼的辅助工作,心中没有不平衡。
甚至独自一人时,那种曾经萦绕不去的“孤独感”也大大减轻。因为她感受到自己并非一个孤立的岛屿,而是与窗外的阳光、呼吸的空气、楼下的绿树、乃至更广阔的生命网络连接在一起。个体性的坚硬边界模糊了,一种与万物联结的温暖感和一体感,开始悄然滋生。
她带着这种全新的、流动的自我感,来到花店。
老奶奶正在将不同容器里的水,汇集到一个大的陶缸里。有的是浇花剩余的,有的是清洗过叶子的,有些看起来并不那么清澈。
“奶奶,您这是?”
“这些水啊,单看,有的干净,有的浑点,分开放着,就是各自的一滩死水。”老奶奶一边将水慢慢倒入缸中,一边说,“把它们倒在一块儿,让它们流动起来,交融在一起,这水就活了,就能养出更好的精气神儿来。”
昭阳看着那些原本界限分明的水在缸中混合,失去各自的独立性,成为一个更大的、流动的整体。
“这人呐,为啥会觉得苦?”老奶奶盖上半透明的缸盖,让阳光能透进去,“就是老觉得自个儿是那单独的一碗水,怕脏了,怕少了,怕跟别的水混了。把这‘我’的碗端得太紧,这水啊,就死了。”
她指了指那缸正在静静沉淀、融合的水:“你得慢慢学着,把你这碗水,倒回生命的活水里去。刚开始,可能还惦记着‘这是我那碗’,等时候长了,融合了,流动了,你就发现,哪还有‘你那碗’?到处都是你,你也到处都是。这‘我’的硬疙瘩化了,这心里头啊,就宽敞了,暖和了。”
昭阳凝视着那缸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正在慢慢自我净化的水,心中涌动着深切的共鸣。老奶奶的话,像最后一阵春风,吹散了“我执”这块残冰上最后一丝寒意。
晚上,她在情绪日记上,画了一幅简笔画:一颗原来棱角分明、线条生硬的心,逐渐变得轮廓柔和、通透,最后化成了几道温暖流动的线条,与周围的光点交融在一起。
她记录道:
“回顾来路,惊觉‘我执’已如春冰渐融。往昔坚固之自我感、防御心、贪嗔痴,其力量大幅削弱。并非刻意消除,乃是在持续观照五蕴皆空、实践无我利他中,内心自然呈现之状态。‘我’之边界模糊,个体孤独感减弱,与万物联结之温暖感与流动感增强。虽习气犹存,然心已识其虚妄,不再轻易为其所困。此是放下后真正的轻松与自由。”
她写下这一章的感悟:
“当‘我’的硬壳渐渐消融,生命便露出了它原本的柔软与连通。”
体验了“我执”淡薄后的连通与柔软,昭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在。然而,修行终究要落在最平凡的日常里。她开始思考,如何在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琐事中,继续滋养这份觉知与安宁?比如,最简单的一餐饭。
喜欢我的通透活法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我的通透活法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