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是人,就是带病运转的机器也容易露出病症来,向河渠皱眉捧心、饭量减退、有时走路不稳的现象被大队民工负责人发现了,问他怎么了,他吱吱唔唔地不想说,带到团部去找医生,医生说:“我不是开了病假条让你休息一个月的吗?怎么还在挑?不要命啦,啊——”“我—”“别你呀我的了,不准再挑!”“李医生,您知道我”“我知道你必需休息,休息!”
大队民工负责人、公社化时期的民兵营老营长杨松山也看出这孩子是在用劳动的汗水冲刷精神上的痛苦,甚至在有意摧残自己。他默默地将向河渠带出团部,同情地说:“小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回家好好儿休息,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回家?”向河渠摇摇头,他还想赖在这儿。
老营长给生产队长的证明向河渠揣在口袋里,工地宿舍空空荡荡,房东一家都上工、上学去了,他躺在地铺上闭目养神。“滚滚江水往东流,难洗满腔愁”王梨花的满面愁容又浮现在他眼前,那词里的字句化成了梨花的悲声,似乎真的站在他身边,向他倾诉着衷情:“明灯一盏照心头,万事赖君谋。彷徨问计何去?计定愁更愁。”
“向河渠,你受伤了,是吗?”门口忽然传来一位女人的高声询问,向河渠抬头一看:呀,是徐晓云,忙起身招呼说:“快请进来坐,你怎么来啦?”
“看看你不行吗?”徐晓云边撑好自行车往屋里走,边说:“学校生活过腻了,想到江边来吹吹风,没想到你却受了伤,嘿,你呀,象个伢儿似的总是让人担心。”“我,咳—”向河渠百感交集,不知怎么说才好。
说起徐晓云为什么恰在这时候来了,其实不奇怪。向河渠接到王梨花的挂号信时她也知道了消息;同时她们这一班四个面向的分配即将开始,她想插到沿江来,必须听听这位知己朋友的意见;当然盼望看到向河渠,也促使她飞驰沿江。到向家一问,上了河工,到团部一了解,说是受伤在休息。“受伤”两个字吓了她一跳,医生从她关切的神态中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于是将伤情及估计的致伤原因告诉了她。她就一径来到这里。叫他立即回家休息,是医生的建议,也成了她的任务。
“这是你的被子吧?”徐晓云指着靠柜的那条大半新的被子问。“是的,干什么?”“回家!去,找根绳子来!”徐晓云走向地铺边就去拉被子,拆铺。“晓云,我”“有话路上说,绳子?”徐晓云不耐烦地说。向河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服从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从地铺草下拿出一根草绳,无可奈何地交给了她。“衣服呢?不一齐捆在里面?”“恐怕还没干透。”“哪——,那就放在衣架上好了。”徐晓云边捆行李边吩咐说,“快去跟房东说一下,打个招呼走。”
简直是不可理喻,其实说起来有什么理可喻的,再加上遇到她这么个人,向河渠只好无可奈何地听从支配,等他从这个队社场上回来时,徐晓云已将行李全装到自行车上,连同泥络子和扁担都捆绑好了。
十二月二日向河渠又接到王梨花的挂号信,两首《诉衷情》冠在信的前面:
伤肝痛肺心若焚,泪湿枕头巾。恨我软弱无能,累君留伤痕。 辜负了,赤诚心,我真浑。天道何在?问天问地,天地齐喑。
彻夜未寐泪盈盆,远眺倚柴门。直遣鸿雁南下,问询兼酌斟: 痊愈否?可留痕?路选甚?实难放下,仍走原路,你说可行?
向河渠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仔细地阅读着信的全文:
“晓云的来信叙述了你受伤的消息,闻讯我心如刀绞。始乱终弃历古以来是薄情郎的恶劣行径,而今却成为我——薄情女的写照。你的伤使我说不出的内疚。接信当天就要前来,可是母亲却哭哭啼啼地拦住我,死也不放我出门,泪水和孤灯陪伴我一夜。
渠,尽管韩家已运用他们的力量使我爸不再捱打受折磨,也能够三五天回家一趟了,因而遵嘱我已默许了亲事。对方来信说马上请假回来定婚,我没有回信。你说我有那么个力量回信么?我提不起笔来。
渠,我在想:‘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现在正在以比生命还宝贵的爱情来换取别人的怜悯和恩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就不能冲破这牢笼,走上自由的新天地么?我多想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唷,只要在你身边,就是挟着棍子讨饭,我也情愿啊。要是没有爸爸在受苦受难,就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可是爸爸,一想起爸爸身上的伤痕和被绑在猪舍里让蚊子咬的情景,想起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又不知如何是好了。一边是视我如掌上明珠的爸爸需要我舍身减轻他的苦难;一边是我倾心相爱的爱人需要我与他同甘共苦,我到底该怎么办哪?矛盾的心情使我想想就要哭,边哭又边在想,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有人说没有果实的花开了是痛苦的,而我们,我们的爱情之花曾经开得那样美好,遗憾的是她没有果实,而且受到风刀霜剑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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