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一步跨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操作,语调急促而冷静:“‘黑天鹅’事件!东半球‘新月地带’冲突失控,代号‘鹰隼’的军事组织在三十秒前,向邻国发射了一枚携有战术核弹头的短程导弹。预计七分钟后抵达目标,一座拥有八百万人口的城市。”
显示屏上切换出实时战略地图,一个代表着死亡的光点正拖着尾迹,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拦截系统呢?”周老疾声问。
“失效!对方使用了我们未知的电子压制技术,所有防御网络在导弹升空瞬间瘫痪!”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绝望。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警报声在嘶鸣。八百万条生命,还有随之必然引发的全面核报复,世界的毁灭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七分钟。
周老猛地转向陈远,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恳求:“陈远,没有时间让你适应和学习了。现在,拿起它!阻止那枚导弹!”
林静也看向他,那双总是充满戒备和理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等待奇迹的孤注一掷。
陈远的大脑一片空白。阻止一枚在天空中高速飞行的核导弹?用这颗石子?这太疯狂了!
他的手在颤抖,冰冷的汗水浸湿了掌心。在周老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催促下,他伸出右手,用指尖触碰了那颗冰冷的、粗糙的石子。
就在接触的瞬间,那股冰凉的意识流再次涌现,比之前强烈百倍!他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巨大网络的一个节点,无数信息、无数可能性如洪流般冲刷过他的意识。他“看到”了那枚导弹,它的轨迹,它内部精密的芯片,以及那毁灭性的弹头。
一个清晰的、具体的“愿望”在他心中成型。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厚重的岩层,仿佛直接凝视着天空中那道死亡的轨迹,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而笃定的声音,低语道:
“让那枚导弹的主动力部,在飞行至第137秒时,因内部燃料泵一个完美避开所有质检标准的、微观层面的金属疲劳裂纹彻底断裂,失去动力,坠入下方无人海域。”
他没有说“摧毁”,也没有说“让它消失”。他设定了一个具体的、物理世界可以实现的“果”。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从自己体内被抽走,不是体力,也不是精力,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与此同时,他左手腕上佩戴的、林静给他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非警报性的嘀嗒声。
但他无暇顾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大屏幕。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导弹的光点依旧在稳定移动。
第135秒
第136秒
第137秒
屏幕上,代表导弹的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速度急剧衰减,高度迅速降低,最终,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消失在预定的无人海域坐标上。
没有爆炸,没有蘑菇云。
成功了。
房间里爆发出短暂的、压抑的欢呼,随即又被更大的寂静所取代。人们用看神明又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依然握着石子、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陈远松开手,石子安静地躺在石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感到一阵虚脱,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更像是灵魂缺了一小块。
林静快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水,眼神复杂,你做到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远勉强笑了笑,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监测仪屏幕上闪过的一条历史数据记录,在他许下愿望的那一刻,他的心率、脑波都出现了剧烈的、短暂的峰值,然后又恢复正常。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感到一种奇怪的“空洞感”。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摩挲一下脖子上挂着的旧怀表,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表盖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是他七岁那年顽皮磕碰的。每当紧张或思考时,他都会习惯性地触摸那道划痕。
他的手停在半空。
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还在,但他看着那道熟悉的划痕,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他记得这块怀表是母亲的,记得母亲温柔的笑容,记得她将怀表递给自己时的情景。
但他唯独忘记了,母亲是在哪一年,因为什么,将这块表交给他的。那段记忆,像是被一块无形的橡皮,彻底擦去了,不留任何痕迹。
代价。
周老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任何一丝杂念,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他的杂念是什么?是许愿时那一瞬间对自我存在的怀疑?还是对能否成功的恐惧?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为了阻止那枚导弹,他付出了记忆的碎片。
而这个世界,在浑然不觉中,刚刚与一场毁灭擦肩而过。
陈远抬起头,看向屏幕上已经恢复平静的世界地图,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手中握着的,是何等可怕的力量,以及他未来将付出的,会是何等沉重的代价。
林静注意到他的异样,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陈远放下手,将怀表塞回衣领内,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贴紧皮肤。他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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