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武当山的上空，脚下是连绵的殿宇群落，朱红的廊柱、鎏金的瓦当、玉雕的栏杆，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晨光穿破云层，洒在殿顶的瓦当上，折射出粼粼的光，偶尔有飞鸟衔着松枝从殿宇间飞过，鸣声清脆，回荡在山谷里。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是透明的，意识所及之处，便能轻盈飘去，穿过云雾时，竟没有丝毫阻碍。
下方的景象是武当山的演武场，比他离开时扩建了数倍，地面由整块的汉白玉铺就，上面刻着淡淡的灵纹，灵气顺着纹路流转，在地面泛着一层薄光。
演武场上，三千弟子身着月白道袍，整齐列成数十个方阵，银白一片。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剑匣齐齐开启，“唰”的一声，数千柄灵剑腾空而起。
弟子们踏空而起，足尖点在剑脊上，身形如雁阵般穿梭，剑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银网，将演武场笼罩在光晕里。剑鸣之声此起彼伏。
陈甲木的意识缓缓飘近，看见演武场北侧的高台上。
马化云脚踏一个长条非石非玉的圆柱体，悬在半空。他换了一身墨色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束起。
化云真人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地扫过阵中的弟子，指尖偶尔凝起一点金芒，朝着某个偏差的剑招轻点——那弟子似有所悟，剑光陡然变得凌厉，剑轨如流云般顺畅，原本滞涩的灵气瞬间贯通。
远远望去，马化云宛如一尊立于云端的剑仙，眉宇间尽是沉稳与洒脱，再不见往日沉迷炼器时的毛躁。
陈甲木的意识掠过演武场，顺着一条蜿蜒的石板路飘去。
路的两侧种着成片的翠竹，竹叶上沾着晨露，滴落时在石板上砸出细小的光痕。
绕过竹林，竟是一片罕见的甘蔗林，这里的甘蔗秆粗如手臂，泛着淡淡的青芒，叶片边缘缀着细碎的灵纹，阳光透过蔗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贵五就站在蔗林中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
他手中握着一柄普通的木柄菜刀，刀身虽无灵力波动，磨得锃亮，他弯腰握住一根甘蔗，手腕轻扬，菜刀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咔”的一声，甘蔗秆应声而断，切口平整，断口处渗出的汁液带着淡淡的甜香。
大师兄盘坐在地上，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
陈甲木望着那道宽厚的背影，摇了摇头，大师兄还是那么喜欢吃甘蔗。
意识继续飘移，越过一片开满白色仙菊的花圃，便听见一阵灵动的灵力波动。
不远处的空地上，伊芙琳正站在那里，金发用一根青色的灵绳束在脑后，垂落的发梢沾着几片花瓣。
她穿着一身改良的异域长袍，几只蝴蝶，绕着她的周身飞舞，将周围的仙菊花瓣轻轻托起，在空中组成一圈小小的花环。
她的动作优雅，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周身的灵气与异域风情相融，竟没有丝毫违和，反而像一朵绽放在仙山的异域花。
伊芙琳，好久不见了。
再往前，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台。
台上人影交错，岳凌云身着一身火红长裙，裙摆随动作翻飞如燃着的火焰，手中握一杆长枪。
身形如蝶掠出，横扫间，枪影如织，正在和铁龙三兄弟斗法，还是一对三！
百里外，一根高耸入云的柱子，非石非玉，顶端隐在云雾之中，仿佛直插天际。
陈姬姬身形如炮弹，脑袋反复撞在柱子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钟鸣般在山间回荡。
通天巨柱被撞的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云端，三柄剑悬在那里，上面站着以前道学院通过考核的三个学员，两男一女，陈甲木记得好像有一个叫马腾。
三人目光紧紧盯着陈姬姬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佩服。
陈甲木疑惑，这一幕，好像比之前第一次元神游离时更久远了些。
师父呢？还有自己的？
此时，异象突变。
周遭的场景似乎开了快进，飞快的向前推进，陈甲木周遭的环境飞速变化，仙山武当的亭台楼阁在眼前飞速崩塌，弟子们的身影化作残影消散，甘蔗林、比武台、通天柱尽数碎裂成光屑，不过瞬息，便从仙气缭绕的仙门净土，坠入一片死寂的废墟。
天空燃着暗红的火，云层被染成血黑色，不时有火星从云端坠落，砸在断壁残垣上。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有的穿着道袍，有的覆着铠甲，还有些面目模糊的怪物残躯。
之前在水雾幻象中的画面又出现了，只是这次更加详细，身临其境。
他看见了自己，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站在废墟之中，脚下尸山血海。
“这是……未来的自己！”陈甲木的元神猛地飘近，喊出声，可他的声音穿不透这层时空壁垒，徒劳地穿过未来自己的身影。
他终究只是个旁观者，被困在这场全息般的末日影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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