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海那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在村民们的唾骂声中,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但这小小的插曲,非但没有浇灭大伙儿的热情,反而像往烧得正旺的柴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呸!什么狗屁站长,俺看就是个纸老虎!”
“就是!有光哥在,咱怕他个球!”
“没错!他越不让咱干,咱就越要干出个样儿来给他瞅瞅!”
钱文海的威胁,彻底激起了这群淳朴东北汉子骨子里的那股拧劲儿。接下来的日子,金苗地上的劳动号子,喊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人们干劲十足,仿佛要把积攒了几辈子的穷气和怨气,都通过手里的坎土曼,狠狠地刨进这片土地里,然后种出金灿灿的希望来。
陈光看着这一切,心里既欣慰,又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成了全村人的主心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奉为圣旨。他只能继续用“老神仙”的说辞,来圆自己所有的“先知先觉”。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所谓的“老神仙”,快要瞒不住了。
自从那天钱文海来过之后,一种奇怪的不适感,开始在他身上悄然蔓延。
起初,只是偶尔的头晕。但渐渐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每当他试图催动“神眼”,去深入观察土地的微观结构,或是勘探更远处的地脉走向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就会从他的太阳穴深处炸开,让他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他的神眼,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以前,他能清晰地“看见”土壤中每一个分子的结构,能分辨出空气中每一种能量的颜色。可现在,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如同隔着毛玻璃般的模糊光影。他越是努力地想去看清,头就越疼,疼得他想用脑袋去撞墙。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不懂这神眼到底是什么,更不懂它为何会突然“失灵”。在羊村这个小小的范围内,它似乎无所不能。可当他第一次面对来自村外、来自“权力”的直接压力时,它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躲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慌。
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不能说。他是全村人的希望,是那个被“山神爷点化”的传奇。如果让大家知道,他这个“活神仙”也会有“法力失灵”的时候,那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会瞬间崩塌。
他只能强撑着。白天,他依旧背着手,在地里指点江山,用自己残存的记忆和推断,来指导村民们的生产。他的每一个指令,都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这片地,‘地气’偏燥,适合种苹果树,要挖深坑,底下铺一层河沙。”
“那片坡,‘风口’太大,不能种高的,就全种沙棘。”
村民们对他深信不疑,执行得一丝不苟。金苗地的规模,也在一天天地扩大。不仅是沙棘果,大片的苹果树苗,也被栽种了下去,整个羊村,都沉浸在一种开创基业的巨大喜悦之中。
可每到夜深人静,陈光一个人躺在炕上时,那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恐惧,就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常常在深夜被剧烈的头痛惊醒,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那种脑袋快要裂开的折磨。
他只能继续用“老神仙”那套越来越苍白的说辞,来鼓励大家,也麻痹自己。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的骗子,脚下是万丈深渊,而他唯一的依仗,“神眼”这根钢丝,却正在一点点地生锈、断裂。
这种痛苦,让他备受煎熬。
时间,就在这种外热内冷的诡异氛围中,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天,钱文海又来了。
那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再次耀武扬威地开到了金苗地的地头。这一次,从车上下来的,除了钱文海,还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钱文海拍了拍手,把正在干活的村民都叫了过来,他指着身边的男人,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这位,是县里农业技术站的李专家,是真正的大学生,吃国家粮的!今天,李专家是特地来视察你们……破坏山林的情况的!”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那李专家推了推眼镜,走到北山坡那片被挖得坑坑洼洼的松林边,抓起一把土,又看了看远处那些被改良过的土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权威十足、不容辩驳的腔调说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片松林下的腐殖土,是维持山林生态平衡的关键!你们这种大面积的、破坏性的挖掘,已经严重破坏了山体的植被,属于违法行为!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这话一出,所有村民的脸都白了。他们不懂什么叫“生态平衡”,但他们听懂了“违法”和“追究责任”。
钱文海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走到陈光面前,冷笑道:“小子,听见了吗?专家的话,可比你那个什么狗屁‘老神仙’管用多了。破坏集体财产,煽动群众蛮干,这罪名,够你在里头待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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