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给祝九朝开完药，就离开了和平事务所。
他来到沧南，也有自己的任务。
李医生转过街角，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号码，拨通。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通。
“喂，哪位？”
李医生一笑：“请问是林七夜的家属吗？”
那边传来几声碗盆碰撞的响声，中年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点紧张：“对对，我是他姨妈。请问您是？”
“您不用紧张。”李医生推推眼镜，“我是阳光精神病院的医生，我姓李，是来给林七夜例行复查的。您看什么时间比较方便？我上门去给林七夜复查。”
“复查？哎哎，麻烦您了。他现在不在家，那就明天下午，可以吗？”
“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下了。”
挂断电话，李医生抬头看了看午间正盛的太阳，嘟囔道：“沧南这地方，还真是有点邪乎的……”
不仅有上面持续关注多年的林七夜，现在又多了一个疑似神明代理人的祝九朝。
还有那群试图用科技手段复现【他心游】，甚至致力于追求精神永生的疯子……
李医生啧啧两声，忽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不禁摸摸肚子，“早知道，就留下来先敲诈一顿饭再走了。”
——
“很抱歉，我对你缺失的那段记忆无能为力。”李医生摇摇头，“不过我有一个猜测。你的记忆，并不是被自己忘却了，而是被别人拿走了——现在，它根本不存在于你的脑海之中。”
“嗯……你能听懂吗？”李医生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说，‘忘记’其实是指一种记忆被大脑深度封印的状态，但记忆是依旧存在的；但你的记忆，已经不在脑海之中了。
单靠心理医生的手段，是无法找回你的记忆的。”
祝九朝回想着李医生的话，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红缨在她身边坐下来，“小南去给你抓药了，趁这个时间，不如我带你去参观一下事务所？”
祝九朝有些诧异：“你们没有保密要求吗？”
你知道的还少吗？红缨小声道，“又不给你看什么机密文件，只是在这里转一圈。只要不被老吴发现……”
吴湘南探出个脑袋，幽幽道：“我听见了。”
红缨一顿，抬头望天，企图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想去就去呗，注意分寸就行。”吴湘南提醒红缨，摇摇头，“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刻板的人吗？”
红缨讪讪一笑，“没有的事……小九朝！我们走吧！”
这里是和平事务所的地下区域，占地面积很大，有许多不同的房间：储藏室、审讯室、大厅、茶水间、资料室、检查室……
大厅的角落里，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吸引了祝九朝的目光。它沉默伫立着，简直将背影高冷出了思维哲学深度。
红缨介绍道：“这是【灾厄之鸦】，极为罕见的拥有生命的禁物，当沧南有大灾难即将出现时，就会提前尖叫示警，就像个探测仪一样。”
祝九朝转到乌鸦的正面，注视着它一片苍白的双眼，问道：“它叫过吗？”
红缨顺手捏了把鸟食去喂它。一边摇摇头：“没有，从它和队长一起来到沧南，就从没听它叫过。”
“那就奇怪了……”祝九朝道，“【万象】带来的威胁算不上大灾难吗？还是说【灾厄之鸦】认为【万象】没这个本事？”
红缨一愣，“好像有道理……也许是它觉得我们能解决这次麻烦吧。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见它叫。”
她话音刚落，祝九朝收回抚摸乌鸦头顶的手，一瞬间，【灾厄之鸦】凄厉的尖叫起来，声音穿透了整个地下层！
“我……靠……”红缨目瞪口呆，声音颤抖着问，“你对它干了什么？？”
“它不是不想示警，而是无法示警。”祝九朝在凄厉的尖啸声中淡定地提高了音量，“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和【万象】类似的气息。
我想，这就是小怨怨所说的‘孢子’。【灾厄之鸦】作为有生命的个体，也是被孢子感染的对象——换句话说，它早就被【万象】掐住了脖子，叫不出声。
我刚刚为它清理了一下，看，这不就不哑巴了。”
“……”
“嘎啊——嘎啊——”
祝九朝揉揉耳朵：“它会自动停吗？不会一直叫到【万象】被解决掉吧？”
“……”红缨木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
身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吴湘南第一个冲过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尖啸不止的乌鸦。
“灾厄……就要来了。”
“上次见到【万象】时，它好像正在升维。如果让它继续膨胀下去，它需要足够的养料来支撑自己升维，而对于一个以血肉为食的怪物而言，最快的方法无异于……屠城。”
祝九朝猜测着，一边攥紧了灾厄之鸦的喙，“不过它只能吸食经过特殊改造之后的肉体的力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
不对。
说到这里，祝九朝忽然顿住了。
【万象】的确无法消化普通人，但是……
沧南市中大部分，都是在湿婆怨那场大灾难后，被【凡尘神域】维持不散的人！
这种人，绝不是普通人，至少对于【万象】来说，他们不普通。
因为他们的体内蕴含着强大的奇迹之力，对正在升维的【万象】来说，是最好的养料。
而正常情况下，“孢子”应该也是【万象】觅食的一种手段。但偏偏是奇迹之力，为沧南市的人们抵挡了这种侵蚀。
祝九朝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我有种预感，【万象】很快就会动手。找到它藏身的洞窟或许是目前最快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灾厄之鸦】示警之后，整个136小队就进入了一种紧急备战状态，开始以一种疯狂的效率寻找防空洞、提审汤明安，企图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但汤明安咬死不说，136小队只能连夜突审养老院中涉案的一众政界商界高层。
而祝九朝，已经返回了孤儿院中。
一切都看似平静，实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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