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住内心的惊异,小心翼翼地将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神识,如同探入深渊的游丝,顺着那脉搏的源头缓缓延伸。那是一场危险的旅程,他的神识每前进一分,都会被周围混乱的法则风暴所磨损,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没有退缩,那股来自同源大道的吸引力,是他在这片虚无中唯一的灯塔。
随即,他“看”到了。
一个无法用任何维度去丈量的巨人,正静静地悬浮在混沌的中央,安然沉睡。其身躯本身,就仿佛是一个完整的、尚未开辟的宇宙。每一次平稳的呼吸,都让周围的混沌之海掀起恐怖的法则潮汐,将靠近的混乱能量碾成齑粉。他的手中,横放着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石斧,斧刃上没有锋芒,却凝聚着一股足以开辟一切的、沉重而决绝的意志。
盘古。
这个名字并非经由学习,而是如同大道烙印,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心头。这是这片混沌赋予所有能够思考的、存在的、最基础的认知。
在盘古的面前,钟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那并非力量层级的差距,而是一种生命本质上的迥异。他,摩拉克斯,是秩序的守护者,是契约的见证者,他的存在是为了维系一个已有的世界。
而眼前的盘古,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创造秩序,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从盘古沉睡的意志中散发出来,与钟离的神识产生了微妙的共鸣。这并非召唤,而是一种同类间的相互识别。在这片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混沌之海中,他们是唯二的、代表着“秩序”与“守护”的存在。他们都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一个是为了诞生,一个是为了存续。
钟离没有再试图收回神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他索性放弃了挣扎,将自己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这份与创世神只的奇妙共鸣之中。他不再是一个迷路的异乡人,不再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放逐者。
他为自己,定下了一份新的契约。
一份与自己的契约。
“我将在此见证。”他在心中对自己立誓,“见证混沌的终结,见证新世的开端。此为,我对这份‘未知’所付出的代价。”
他要留下来,以这混沌顽石为眼,以这无垠虚无为卷,完整地、清晰地,见证这位创世神的苏醒,见证他如何在这片荒芜之中,开辟出一个崭新的纪元。
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一声必将响彻混沌的号角,等待那一场注定要开天辟地的伟大戏剧拉开帷幕。这块坚硬的顽石,不再是他的牢笼,而是他观看这场创世史诗的最佳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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