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冲泡好的第一杯茶,缓缓推至通天的面前。金色的茶汤在古朴的石杯中微微晃动,映照出通天那张写满了惊疑与固执的脸。
“通天,你我曾论道。剑之锐,在于破;石之坚,在于守。”
“可你想过没有,”钟离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看透时间的长河,“若是一柄剑,其本身,就是由最坚固的磐岩所铸,那它,还需要去破什么吗?”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通天一怔。
钟离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鸿钧道祖的斩三尸之法,是为求纯粹。斩去善、恶、执,便如炼器一般,剔除所有杂质,最终得到一块纯粹的‘道之精金’。此法,堂皇正大,却非我之道。”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看到了遥远的提瓦特,看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我曾为帝君,立下契约,守护璃月万民,此为‘善’。”
“我亦曾为武神,为护子民,亲手镇杀无数魔神,此为‘恶’。”
“我更是一个渴望品茗听书,看遍山河风景的闲人,此为‘本我’。”
“它们,并非杂质。”
钟离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沉重的天星。
“它们……就是我。”
“将它们斩去,那我,又是谁呢?”
这番话在通天、女娲、伏羲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在他们,乃至整个洪荒所有大能的认知中,善、恶、执,是修行路上的心魔,是蒙蔽道心的尘埃,是必须斩之而后快的阻碍!
可钟离,却将它们,视为了构成“自我”的基石!
“那你……”通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与颤抖,“你……是如何突破的?”
钟离放下了茶杯,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很简单。”
“既然它们都是我的一部分,为何要斩?”
“我只是……将它们,重新请回了家。”
“以混元道体为熔炉,以两界法则为薪柴,将帝君的责任、武神的杀伐、闲人的逍遥,这三种看似矛盾的过往,尽数熔于一炉,重新锻造成了一颗……”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完整的心。”
“三我归一,方为钟离。”
静!
整个静室之内,落针可闻!
通天怔怔地看着钟离,看着他那能包容一切的金色眼眸,他忽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何钟离的气息如此古怪,为何他的意境能安抚自己的剑意!
因为钟离的道,没有舍弃任何东西!他将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过往,都统一在了自己的道心之中,化为了推动他前进的、最坚实的基石!
这无异于在自己的神魂之内,进行了一场属于自己的开天辟地!
“你……”通天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震惊与骇然,都化为了一句发自肺腑、带着苦笑与敬佩的叹服。
“你这家伙……当真是个怪物!”
他不再迟疑,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入喉,一道暖流安抚着他那激荡的情绪,让他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女娲和伏羲,也同样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女娲看着钟离,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曾经捏造过无数生灵的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
原来,真正的“造化”,不是创造出完美的生灵,而是能包容所有不完美,并为其立下和谐共生的秩序!
钟离看着三位好友那副如痴如醉的悟道模样,只是微笑着,为他们续上了第二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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