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深处,那一声满是解脱意味的“我愿!”,在钟离识海中回荡。
他不再耽搁,意志化身瞬间回归本体。他对着那几位尚在为四柱将崩而面色凝重的圣人,平静地点了点头。
“契约,已立。”
话音刚落,整个洪荒世界,都感受到了来自极北之地升腾气势。
北海之上,万丈波涛无风而起,化为巨大漩涡,盘旋着冲上云霄!海眼最深处,一道玄黄色光柱,裹挟着亿万年镇压北海气运所积累的水土本源之力,悍然冲出!
那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头巨龟虚影,它仰天发出一声无声长啸。那啸声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牺牲的痛苦,只有挣脱囚笼的洒脱!
“去——!!!”
玄龟意志,在天际回荡!
那玄黄色本源光柱,在空中一分为四,化为四条能量长河。它们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分别撞向了那四根正在不断龟裂的擎天岩柱!
嗡——!!!
当本源之力融入岩柱瞬间,整个洪荒世界,都仿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那四根原本死寂的岩柱被注入了灵魂!裂痕以惊人速度愈合,岩石表面开始自发生出象征着水土的道纹,闪烁着温润光泽。它们不再是普通大地之力造物,而是变成了拥有自我修复、自我调节、与天地共呼吸能力的“活”天柱!
随着四柱彻底稳固,那头巨龟虚影也因耗尽了所有本源,在空中缓缓消散。它的肉身化为精纯灵气,回归了北海,滋养着这片因它的离去而变得有些空虚的海域。
就在其肉身消散时,一缕被功德金光紧紧包裹的真灵,却被一股柔和金光,从那北海上空轻轻托起。
钟离伸出手,将那缕真灵与那份足以让人眼红的滔天功德,一同收入了尘歌壶内。
“契约已成。入我壶中,自此逍遥。”
做完这一切,诸圣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弛。天,补好了。柱,也稳固了。这场灭世浩劫,总算是平息了。
元始目光落在了那从中断裂的周山残骸之上。他看着那半截砸入大地深处的山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于他而言,这是周山崩塌后遗留下顶级炼器材料。
“周山毕竟为父神遗泽,不应就此蒙尘。”元始一拂袖袍,将那半截周山笼罩!巨大山体连同其上缠绕的煞气与法则碎片,须臾间,便被他尽数收入袖中。
“盘古脊柱已断,周山不复圆满。”他看着那半截山峰,一字一句地宣告,“自今日起,此山,名为‘不周’。”
一言出,天道随!
老子看着那四根全新天柱,点了点头,接话道:“四柱定四极,洪荒当有新序。自此,天地分为四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
圣人金口玉言,为洪荒大地重新划定了疆域与秩序。做完这一切,诸圣便各自回归道场。他们的任务是维系天道运转,而非亲自下场收拾残局。
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被留给了幸存生灵,去自行挣扎、自行演化。
……
钟离则化为游方道人,行走在这片破碎大地之上。
最终,他停在了一处隐藏在山谷中的人族部落。
这里,同样是废墟。
玄黄玲珑宝塔,护住了他们免于天灾直接冲击,却没有为他们变出食物和安全居所。天河倒灌的余波,依旧摧毁了他们的房屋,惊走了赖以为生的猎物。
钟离看到,一位白发苍苍、脸上刻满了风霜的老者,正拄着一根木杖,指挥着族人。他认得这位老者,是女娲最初捏造、由他传下武道基石的第一批人族之一,族人们尊称他为“燧”。
“阿石!你带人去东边山坳,那里‘石蘑菇’没有毒,我尝过!多采些回来!”
“小河!别哭了!你阿爹是为了保护大家才被凶兽拖走的!拿起他长矛,去了望台守着!我们人族,没有时间流泪!”
“把所有尖锐石头都收集起来!在山谷入口挖坑,把石尖朝上埋进去!我们没有妖族那般坚硬鳞甲,但我们有脑子!”
燧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力量,在他指挥下,青壮年们结成小队,外出寻找食物;孩子们则在女人的带领下,用泥土和碎石,加固着山谷岩壁,构建起简陋的防御工事。
钟离看到燧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磨光的龟甲。他用一块黑曜石,在龟甲上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那符号形状,正是刚刚被他们采回来的“石蘑菇”。
这是传承。在没有文字的时代,他们用最笨拙的方式,记录着生存下去的知识,以防遗忘。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
食物被均分,每个人都只得到了一小份。但没有人抱怨,他们只是默默地咀嚼着,将每一分热量都储存在体内。
“阿母,天……还会再掉下来吗?”
一个清脆童声,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惧。
所有围坐在篝火旁的族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那片虽然被补好、却依旧留下了伤痕的天空,眼中闪过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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