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那平淡又带着威慑意味的话语，投入了紫霄宫这片看似平静的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议事核心瞬间被清晰地剖析为两个层面：谁为天皇，以及，谁为帝师。一个关乎人道根基，一个关乎圣人教派气运。
“公平？”
一声轻哼自准提处传来。他手持七宝妙树，对着钟离遥遥一摆手，口中却言辞恳切。
“钟离道友此言差矣。我西方贫瘠，自道魔之争后便灵脉尽断，生灵凋敝，门下弟子更是稀少。如今人道当兴，乃是洪荒之幸事，我与师兄欲渡尽世间一切苦厄，正需将‘慈悲’大道传于东方，为洪荒万灵谋福祉。”
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巧妙地将帝师功德与为生民立命捆绑在一起。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不等钟离开口，通天便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斜睨着准提，双眼锐利如剑，满是鄙夷与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准提，你那套‘与我有缘’的把戏，还是收起来吧！人族乃女娲所创造，其兴衰自有我东方玄门教化，无论是大师兄的无为之道，二师兄的秩序之道，还是我这截取生机之道，都足以引导其走向繁荣，何须你西方那套？莫不是忘了，你那西方至今还欠着天道功德，自身都尚未还清，还谈何普度众生？”
此言一出，无异于当众揭开准提与接引伤疤，两位西方圣人齐齐变了脸，紫霄宫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通天师兄此言未免太过霸道。”接引道人缓缓开口，他面容悲苦，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人道乃大地生灵之道，其根在东，其泽却当遍布洪荒。”
“我等皆为天道圣人，皆有教化万灵之责。既是议事，便当各凭缘法，各展大道，由人道自行选择。师兄何必一开口，便要以地域之见，将我师兄弟二人，排除在外？”
眼看三位圣人就要因此事而争执起来，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子，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好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瞬间便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抚平了下去。
“三皇五帝，事关人道与天道之平衡，干系重大，非同小可。既是道祖让我等商议，便当有个章法。”老子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女娲的身上，“女娲师妹，人族为你所造，你乃人族圣母，于情于理，都与人族最为亲近。此事，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女娲。
女娲看了一眼身旁安然稳坐的钟离，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她缓缓起身，对着诸圣盈盈一拜，声音清脆。
“大师兄，诸位师兄，人族虽是我所造，但自其诞生之日起，便已是独立生灵，有其自己的意志与命运。我身为圣母，所求者，唯有人族之安康与传承。”
她顿了顿，美眸之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感激，目光再次投向了钟离。
“人族能有今日，能于天地大劫中幸存，并最终唤醒人道意志，除了其自身之坚韧，亦离不开护道者自其微末之时便开始的守护。这一点，天道与人道，皆已为之见证。”
“故，女娲以为，三皇五帝之归属，当以对人族贡献之大小为先，以教化之理念是否契合人道发展为重。至于功德气运，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不必强求。”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钟离功绩，又将整个议题格局，从争夺功德拉回到了如何真正对人族好的正轨上来。
元始听闻此言，竟是第一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女娲师妹所言，甚合我意。”他看着钟离，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赏，“秩序之建立，非一朝一夕之功。钟离道友前期为人族立下‘守护’与‘规矩’之基，功不可没。如今人道大兴，我阐教顺天应人，当以‘礼法’与‘德行’教化之，使其知尊卑，明伦理，方能成就真正的天地主角。”
他的话，既是认可了钟离功绩，也顺势为自己阐教理念，做了一次宣讲。在他看来，钟离的“契约”与他的“规矩”，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都是为了建立一个稳固秩序。
眼看三清与女娲，竟隐隐有联合之势，接引与准提脸色更加难看了。
就在此时，钟离再次开口。
他没有去参与圣人们对帝师之位的辩论，而是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人选问题上。
“诸位。”他平静地开口，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帝师之位，暂且不论。三皇之首，为‘天皇’。其责，乃是带领人族摆脱蒙昧，开启智慧，奠定文明之基。此等功绩，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为之。人选不当，帝师再强，亦是无根之木，空中楼阁。”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圣人，最后，落在了女娲身上，话锋却是一转。
“敢问诸位，纵观洪荒，除了圣人之外，于推演天机、创造文明一道上，何人可去？”
此言一出，一个名字，几乎同时浮现在了所有圣人的心中。
——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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