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器,处理着伤口,没有人说话。此战,他们虽未全军覆没,却也伤亡不少,更重要的是,那股初征时的锐气,被那场大雾击碎了。
帅帐之内,轩辕独自一人,对着一张兽皮地图,久久不语。
他并未因一时失利而消沉,他知道,哀叹与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在复盘,在思考。他意识到,他所面对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一般部族战争的范畴。蚩尤所依仗的,不是普通的巫祝之术,更是巫族与生俱来对天地之力的掌控。若不能找到克制这种力量的方法,他即便有再精妙的战术,也无济于事。
“人道之事,当由人道自决……”他喃喃自语。
他想到了那位陶公。但他立刻摇了摇头。先生早已为他指明了道路,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走。
许久,他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走出了帅帐,独自一人在营地中央,用最泥土筑起了一座简陋的祭台。
他沐浴更衣,将那柄象征着部落共主身份的青铜剑,恭敬地摆放在祭台之上。
然后,他点燃了三炷清香,划破掌心,将自己鲜血滴在香上。
他缓缓跪下,面向着人族圣地火云洞的方向,郑重叩首。
“人族先圣在上。后辈轩辕,今遇强敌,其以巫祝之术,引天地煞气,化为弥天大雾,使我军耳目闭塞,战法无用,伤亡惨重,进退维谷。”
“轩辕以部落共主之名,恳请先圣,以无上智慧,为后辈指点迷津!告我人族,面对此等非常之力,该以何等方法,去抗争,去破解!”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两道温和而又威严的声音,直接回响在了他耳畔!
一道声音空灵广博:“痴儿,抬起头来。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此雾,其形为‘阴’,其性为‘水’。水势滔天,亦有其源头。你可往东方大泽,寻一少有还行走于洪荒的神龙,其名曰‘应龙’,应龙亲近人族且天生便有蓄水行云之能。若能请得其相助,可破此困局。”
这是天皇伏羲的声音!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慈善厚重:“轩辕,风雨助长雾气,然其根基,终究是‘湿’。湿之极致,必为‘旱’所克。此道之解,无需外求,当于己身求之。你之血脉,魃,便是一位身具至阳神血之人!唤醒她,她便是破局的关键!但,此战过后,她或是无法再压抑体内神火,你要考虑清楚!”
这是地皇神农的声音!
身具至阳神血的至亲……无法再压抑体内神火……
他的女儿——魃!
那个自出生起,身体便孱弱不堪,却时常无意识地散发出惊人热量,所过之处,草木皆枯的女儿!他一直以为那是恶疾,是诅咒,四处为她寻访名医,却从未想过,那竟是一种神火的外泄!
“多谢天皇!多谢地皇!轩辕……明白了!”
他猛地从祭台之上站起身,那双眼眸中陷入了挣扎!
若是日后无法再与女儿相见……
他闭上双眼,双拳紧握。半晌后,轩辕转身,面对着闻讯赶来的风后与力牧下达了命令。
“风后,你率一队最精锐游猎,最快速度往东去寻大泽,请应龙出山!”
“力牧,你随我回营!将魃……将魃请至阵前!”
“告诉所有族人!破敌之法,已然找到!”
……
东海之滨,水镜之前。
“不错。有勇有谋,败而不乱,总算有几分人皇的样子了。”
钟离端起茶杯,看着水镜中,眼中混杂着愧疚与不舍的轩辕,叹了口气。
“皇者的成长,总是伴着无数不舍和离去,真是亘古不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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