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带鳍像水蛭一样吸附在机甲外壳上。
不是贴,是“嵌”——那些由契约文字扭曲而成的丝线,刺穿了青铜外壳,刺进了机体的内部结构。丝线在机甲体内蔓延、分叉,像寄生虫的触须,探向每一个关键节点:动力核心、传动齿轮、光学感应器、数据存储器……
然后开始“抽”。
不是抽取能量,是抽取“存在”本身。
第一台跪下的机甲,胸口那个“带”字烙印猛地亮起刺眼的金光。机甲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之前那种动力过载的震颤,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仿佛灵魂被剥离的抽搐。
它的右臂,那条还相对完整的、刻着蜀绣云纹的青铜手臂,突然“咔”的一声,从肩关节处脱落。
不是被扯掉,是自己脱落的。
就像成熟的果实从枝头掉落,就像枯叶从树上飘零。手臂在脱落的过程中分解,分解成数百个精密的零件:齿轮、轴承、螺钉、弹簧、管线……每一个零件都在空中悬浮,被淡金色的丝线缠绕,然后沿着丝线流向谢无涯的方向。
零件流到他面前,在他掌心上方汇聚、重组,重新拼成那条手臂的形状——但材质变了。青铜的暗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崭新的合金;表面的战斗划痕消失,变得光滑如镜;蜀绣云纹也被抹除,烙上了新的、流动的契约符文。
一条手臂,就这样被“更新”了。
而机甲失去右臂的肩膀断口处,没有火花,没有机油泄漏,只有一片光滑的、像是被某种力量“愈合”的截面。截面上浮现出淡金色的贷契纹路,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向下延伸,开始重塑新的手臂——不是青铜的,不是银白的,是一种半透明的、流动的、像是液态光构成的虚幻手臂。
手臂的末端,不是手掌,是一个圆形的接口。
接口对准了机甲胸口的“带”字烙印。
像是在说:你欠的债,要用你的身体来还。还不起的部分,就用我的“恩赐”来补——但这恩赐,永远连着贷契,永远受我控制。
第二台机甲开始自拆。
这次是左腿。膝关节反向弯曲,“啪”地折断,腿部分解成零件,流向谢无涯。断口处同样愈合,长出淡金色的虚幻肢体。
第三台,第四台……
三十七台机甲,像一群在神明面前献祭自己的信徒,沉默地、顺从地拆解着自己的身体。零件脱落的“咔嗒”声在空洞里连成一片,清脆,规律,冰冷,像某种诡异的仪式配乐。
它们的光学镜头里,红光在逐渐暗淡。
不是熄灭,是变得……温顺。像被驯服的野兽,像被抹去记忆的囚徒,像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谢无涯站在废墟高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得意,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他轻轻抬起那只已经恢复正常肤色的右手,掌心向上,那些流过来的零件在他手心上方旋转、重组,变成一件件全新的、闪着银光的武器部件——炮管、能量刃、护盾发生器……
他在用这些机甲的“骨血”,铸造自己的兵器。
织云抱着传薪,跪在空洞边缘的岩石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她想冲过去,想阻止,但身体动不了——不是被束缚,是刚才谢无涯那团火焰的余威还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水银一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别说移动。
她只能看着。
看着那些曾经反抗过的、带着蜀绣传承的硅基战士,就这样被“代”吞噬,被改造成敌人的兵器。
“传薪……”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声音嘶哑,“你看看……这就是你要的援军……”
孩子没有反应。
昏睡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他脸上那圈银色的面具烙印,却在发光——不是之前面具那种温润的银光,是一种更深沉的、暗银色的光,光在皮肤下流动,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织云的手按在那圈烙印上。
烙印是温的。
不,是烫的。
像烙铁刚离开皮肤时的那种余温。
“传薪?”她轻声唤道,“你听得见吗?”
孩子的眼皮动了动。
没有睁开,但睫毛在颤抖。嘴唇也在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织云把耳朵凑近。
“……沙……”
一个模糊的音节。
啥?
什么沙?
织云愣了一瞬,然后猛地想起——火星沙!
在灭绝钟那场战斗中,她曾经引动过火星沙,那是硅基文明残留的力量,是机械中的异类,是“非生命的情感”。而传薪体内,有被芯片污染的部分,有被灵种净化的部分,还有……面具留下的烙印。
面具是苗银的,苗疆的,吴老苗的。
但面具吸收过非遗灵种——四大世家的灵种。
而那些灵种里,有从传薪体内喷出的、属于这个孩子自己的血脉本源。
所以面具烙印里,封存着传承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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