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如同退潮般散去,夕阳将宋和平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那片灰白龟裂的土地上。
他手里紧握着那半截断裂的锄头柄,粗糙的木茬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老宋家那令人作呕的贪婪气息和村民们复杂的目光。
半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涩和一种决绝后的空茫,转身向村头走去,推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用旧报纸仔细糊着破洞的院门。
一门之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股温暖充满生活气息的味道瞬间包裹了他,驱散了门外所有的冰冷。
那是晚饭时分特有的、浓郁诱人的肉香,像是土豆和肥瘦相间的猪肉在铁锅里经过长时间炖煮后交融的醇厚香气,是清爽的皂角味道,表明孩子们刚洗过澡或洗过衣物,甚至还有一丝极细微的、甜滋滋的糕点香气,若有若无地勾着人的味蕾。
院子里,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大女儿秀琴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就着最后的天光,全神贯注地缝补着四妹秀画裤子膝盖上的一个破洞。
她眉头微蹙,针脚却走得又细又密,俨然已有几分小大人的沉稳模样。
次女秀棋则蹲在院墙根下,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树枝,在平整过的泥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今天语文课新学的生字“劳动最光荣”,小嘴无声地翕动着,神情专注。
“爹!”
秀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父亲的身影,立刻丢下树枝,像只被惊起的小雀,急切地扑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宋和平的胳膊,仰起的小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爹,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听到外面好多人在吵……是不是爷奶他们又来了?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夕阳,也盛满了对父亲最直接的关切。
宋和平心头的坚冰,在这纯粹的担忧目光中,瞬间融化成了一汪温热的泉水。
他放下那半截象征着一日冲突与决裂的断柄,用那只还算干净的大手,轻轻揉了揉秀棋有些蓬松柔软的头发。
“没事了,”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对峙而显得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是令人安心的沉稳,“爹跟他们讲清楚了,以后……大概能清静些了。”
“爹,累了吧,快坐下歇歇腿。”秀琴也放下针线,站起身。
她比秀棋更显稳重,说话行事已有了模仿母亲持家的痕迹。
她快步走进屋,很快就端出了那个印着褪色红五星和白瓷釉的旧搪瓷缸子,里面不是凉白开,而是温热的、泡着几片自家后院晾晒的野菊花的茶水。“娘说喝这个下火去燥。”她将缸子递给父亲。
宋和平接过缸子,指尖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温热,心里却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滋味。
她回城前,似乎把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连这些细微处的习惯,都潜移默化地教给了孩子们。
他喝着微苦却回甘的茶水,目光掠过眼前两个大女儿。
前世她们面黄肌瘦、眼神怯懦躲闪的模样,如今想来竟像一个模糊而痛苦的噩梦。
眼前的她们,脸颊红润饱满,眼神明亮清澈,虽然身上穿的依旧是洗得发白、带着补丁的旧衣服,但干净整齐,透着一股子精神气。
秀书从堂屋门边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捏着一本卷了边的《红灯记》连环画,“爹,你回来啦。”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一股子书卷气的安静,不像秀画那样闹腾。
“爹!爹!”说曹操曹操到,秀画像只活泼的小狗,闻声从厨房里蹦跳着窜出来,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可爱的灶灰,“晚上大姐炖了土豆烧肉!我用柴火帮大姐看灶膛了!可香可香了!比上次外婆家寄来的罐头肉还香!”她兴奋地报告着,手舞足蹈。
“哇啊——哇啊——”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老七秀歌洪亮而富有生命力的啼哭声,中气十足,仿佛在抗议大家忽略了她的存在。
“准是小七醒了,到点儿该喂奶了。”秀琴说着,习惯性地拍了拍衣襟,就准备往屋里去。
照顾妹妹们,她已是轻车熟路。
“我去吧。”宋和平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缸,动作利落地几步跨进堂屋。
秀诗正踮着脚尖,努力地把一个旧布头做的小玩偶往摇窝里塞,试图安抚妹妹。
秀词则端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瓶口套着橡胶奶嘴的玻璃奶瓶,里面是刚好八分满、温度恰到好处的奶粉,正安安静静地等着父亲回来,这是张英英离家前定下的铁规矩,调奶试温喂奶这些精细活必须由爹或者大姐来做,绝对不许孩子们碰热水和奶粉罐,怕烫着。
“爹,妹妹饿了。”秀词举起奶瓶,小声说。
“嗯,小词真乖,知道给爹拿奶瓶了。”宋和平接过奶瓶,熟练地朝手背上滴了两滴试了试温度,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软乎乎、粉嫩嫩的小女儿从摇窝里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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