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柔软的黑丝绒,慢慢罩住了整个小区。客厅里的吊灯拧到了最暗的档位,暖黄的光裹着空气,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
潘逸冬在角落铺了块瑜伽垫,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全国锦标赛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减少,像在他心尖上敲鼓。
他弯腰压了压腿,余光扫过抽屉,上次比赛失利的复盘报告还压在里面,教练那句“心态不稳”的评语,此刻又像根细刺,轻轻扎了他一下。
“呼——”他深吸口气,双手撑地,开始做俯卧撑。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瑜伽垫上晕开小圈。每一下起落都透着股韧劲,像是要把心里的焦躁,全化作这沉稳的节奏。
另一边,张新月蜷在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膝头堆得满满都是稿纸。她手里攥着支铅笔,笔尖在五线谱上飞快移动,一会儿停下来咬着笔杆皱眉,一会儿又突然眼睛一亮,在纸上添几个跳跃的音符。
茶几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她瞥了眼,是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发来的消息:“张老师,投资人对demo还是不满意,再没突破,我们只能考虑换方向了。”
指尖的力道瞬间重了,铅笔在纸上划出道刺耳的划痕。张新月烦躁地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时正好对上潘逸冬看过来的目光,她赶紧扯了扯嘴角,把那点失落藏了起来。
潘逸冬做完最后一个仰卧起坐,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脚步放轻走到她旁边坐下。地上飘着张散落的手稿,他捡起来看,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音符,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像一群乱跳的小蝌蚪。
“这就是曲谱啊?”他指着那些符号,眼里满是好奇,“看着跟天书似的。你们写歌,到底是先有词还是先有曲啊?”
张新月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烦躁好像被风吹走了大半。她放下铅笔,把膝头的稿纸拢了拢,解释道:“这得看情况。大多时候是先有词——你想啊,文字就像土壤,旋律是从里面长出来的花。比如有人写‘晚风绕着路灯转’,我就得琢磨,这晚风是软的还是凉的?路灯的光是什么颜色?然后把这些感觉,化成高低起伏的音符。”
她指尖轻轻点在一张稿纸上,眉头又皱了起来:“但我最近卡壳了。想做首中西结合的歌,中文诗词里的那些典故,比如‘昆山玉碎凤凰叫’,我知道是好句子,可怎么把这种感觉放进旋律里,总觉得差口气。查了好多资料,还是像隔着层玻璃,摸不着实在的。”
潘逸冬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敲了敲膝盖,语气里带着点期待:“这个我能帮你啊!我虽然不算专家,但以前跟着广播听了不少诗词解析,古文翻译也还行,说不定能给你搭把手。”
张新月猛地抬头看他,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似的忽闪了两下。她赶紧在稿纸堆里翻找,很快抽出几张泛黄的诗稿,纸边还贴着便利贴,上面用红笔标着拼音,显然是她之前查过的注释。
“那你快看看这个!”她把诗稿递过去,指着“昆山玉碎凤凰叫”这句,“我知道昆山玉是好玉,可‘玉碎’怎么和声音联系起来?还有这句‘芙蓉泣露香兰笑’,芙蓉花怎么会哭,兰花又怎么笑啊?”
潘逸冬接过诗稿,台灯的光落在纸上,也映亮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他逐字逐句地读,喉结轻轻滚动着,像是在琢磨每个字的重量。“‘昆山玉碎’,应该是说琴声特别清脆,像美玉摔碎的声音。古人总用金石之音形容好听的乐声,比如编钟、玉磬,就是这种清亮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摸出手机,点开搜索栏找古琴曲《流水》的片段。“你听这个,”他把手机递到她耳边,“这段泛音,是不是有点像玉碎那种通透的感觉?”
手机里传来悠扬的琴声,像是山涧里的泉水流过石头,清凌凌的。张新月的眼睛慢慢睁大,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忽然抬头问:“那‘芙蓉泣露’呢?是不是说音符像露珠从花瓣上滑下来,有点忧伤的感觉?”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潘逸冬指着诗稿上的句子,语气放得更柔了,“这句是李贺写的《李凭箜篌引》,专门写箜篌演奏的声音。他用‘芙蓉泣露’‘香兰笑’,其实是把听到的声音,变成能看见的画面——就像你写曲子时,脑子里会浮现对应的场景一样。”
张新月手里的铅笔突然停住了,眼底像是有星星亮了起来。“对啊!我昨天写副歌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深秋荷塘的画面,风一吹,荷叶上的露珠就滚下来,原来古人早就这么用了!”她激动地抓着潘逸冬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潘逸冬的耳尖瞬间热了。
两人凑得更近了,影子在地毯上交叠在一起。张新月拿着诗稿读句子,潘逸冬就用手机找对应的古曲片段;潘逸冬解释完“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张新月就立刻在五线谱上画下一串急促的音符,说要模仿“石破天惊”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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