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内,浓重的药味混着安神香的清冽,也压不住弥漫的窒息感。陆云姝趴在锦被堆叠的软榻上,后背的鞭伤被层层白布包裹,依旧能透出刺目的暗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如同无数细小的锯齿在反复切割。她脸色苍白如初雪,唇瓣干裂失血,唯有那双眸子,在鸦羽般的长睫下,沉淀着深潭般的幽冷与疲惫。
柳嬷嬷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参汤喂到她唇边,锦书跪在榻前,用温热的布巾轻轻擦拭她额角的冷汗。主仆三人皆沉默,只有瓷勺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打破这压抑的寂静。
“小姐…”锦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着陆云姝惨白的脸色,眼泪又要落下,“您疼得厉害吗?府医说…说伤口太深,怕是要留下…”
“无妨。”陆云姝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异常平静,她咽下一口参汤,目光落在不远处梳妆台上那个静静躺着的黑檀木盒上。冰冷的盒身,那枚睚眦印在窗外透进的晨光下,泛着幽冷、嗜血的暗红光泽。故人之礼…萧景辞,你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刻意放轻却急促的脚步声。守门的亲兵隔着帘子低声道:“大小姐,侯爷来了。”
厚重的锦帘被掀起,陆渊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地牢阴冷潮湿的气息,脸色沉凝,眼底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他挥手示意柳嬷嬷和锦书退至外间。
内室只剩下父女二人。空气仿佛凝滞。
陆渊的目光落在陆云姝裹着厚厚绷带的后背,那刺目的白色和隐隐透出的血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那些在祠堂时雷霆震怒的质问,那些在发现真相后的滔天怒火,此刻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沙哑的叹息。
“…伤…如何了?” 他走近几步,停在榻边不远,声音干涩。
“死不了。”陆云姝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女儿话语中的疏离和冰冷,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刺痛。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那个黑檀木盒,声音低沉了几分:“宸王府送来的东西…‘故人’…是何意?” 他紧紧盯着陆云姝的侧脸,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一丝线索。
陆云姝眼睫微垂,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父亲想知道?”她微微侧过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近乎虚无的嘲讽,“不如亲自去问问宸王殿下?或者,去问问地牢里那位…您一向视为亲女的苏表小姐?她或许更清楚,女儿在寒山寺后山,到底‘救’了个什么‘故人’。”
陆渊的呼吸猛地一窒!寒山寺后山!救?!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得他脑中嗡嗡作响!昨夜断崖下重伤的宸王…女儿手腕上那圈来历不明、却形状可怖的淤青…瞬间串联起来!一股寒意夹杂着后怕,瞬间窜遍全身!她竟然…竟然真的与那煞星有了如此深的牵扯!而且,她显然知道苏清瑶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你…”陆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早知道苏清瑶她…”
“我不知道。”陆云姝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我只知道,从我踏入寒山寺后山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从我‘意外’风寒未能随母亲同去祈福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成了某些人棋盘上的棋子。父亲,您告诉我,在这朔州城,在这镇北侯府,谁最不想我去寒山寺?又是谁,最想借我之手,让某些‘意外’发生?”
陆渊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女儿没有明指,但那冰冷的反问,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他心底那层自欺欺人的纱幕。他想起苏清瑶在沈氏面前看似无意提起绿萼梅时眼底的异样光芒…想起她得知云姝执意前往后山时那掩不住的焦躁…想起她每次看向云姝时,那藏在温婉柔弱下的、如同毒蛇般的嫉恨…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席卷了他。他自诩治家严谨,手握重兵,威震北境,却连自己的后宅都未能看清!让一个包藏祸心的蛇蝎女子,几乎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更险些将整个陆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为父…错怪你了。”陆渊的声音干涩沉重,带着迟来的、沉重的悔意。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女儿的肩膀,却在看到她后背厚厚的绷带时,又颓然收回,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地牢里那两个…还有苏清瑶…为父定会给你,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云姝闭了闭眼,没有回应。迟来的歉意,弥补不了祠堂青砖上的血痕,也抚不平后背那刻骨的伤痛。她要的,从来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错怪”。
就在这时,外间再次传来亲兵略带急促的通禀:“侯爷,大小姐!宸王府…又派人来了!这次…送来的是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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