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康拿起面具,转头看向秦鑫,眼里带着亮:“师父想得真周到。对了,这楼里除了我,还有旁人住吗?”
“目前就你一个。”秦鑫掩上暗格,声音压低了些,“不过前几日老爷还吩咐过,说过几日会有位故人来住,让我多备间房。”
马康伸手推开后窗:“这窗后竟是竹林?”
窗外翠竹摇曳,风过处沙沙作响,恰好挡住了通往主院的小径。
秦鑫走到马康身边,指了指竹林深处:“从这儿穿过去,便是老爷书房的后窗。老爷说,若有急事唤你,不必绕路,从竹林走最是便捷。”
说着,秦鑫又从怀中摸出两把铜钥匙递给马康:“这是轩门和暗格的钥匙,你收好了。楼下灶房随时有热水,想吃什么,吩咐小厮备就是。”
马康接过钥匙,朝秦鑫拱手:“多谢秦管家费心了。”
秦鑫摆了摆手,眼里满是欣慰:“跟我客气什么。你且安顿着,我去前院看看,免得小厮们偷懒。”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马康独自站在屋内,目光扫过书案上的徽墨、床榻边的劲装,最后落在手中的银面具上。他轻轻将面具扣在脸上,镜中映出一张银纹覆面的模样,眉眼间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可眼底却多了几分历经江湖后的沉稳。
窗外竹声阵阵,马康心中了然,暂隐锋芒的日子已然结束,自己将与师父再度踏足江湖。
阮文昌从大奶奶金凤凰处领了仓房管事的差事后,第二日天还未亮透,便已候在仓房院外。
待值守的婆子刚卸下铜锁,他便躬身接过钥匙,脚步轻捷地跨进院门,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沾着露气的青石板,竟未有半分拖沓。
仓房分作五谷、布匹、杂物三院,此前虽也算齐整,却总有些边角疏漏。
阮文昌不急于清点账簿,反倒先寻来竹枝扫帚,亲自将每间仓房的门槛、梁柱缝隙都扫得干干净净。
待日头升至檐角,阮文昌已捧着账册坐在石阶上,指尖沾着细灰,逐行核对入库数。遇着模糊不清的字迹,便起身到对应的粮囤前,攀着木梯上去,用木勺舀出粮食,借着光仔细查看成色,再在新备好的宣纸册子上一笔一画记下,字迹清隽。
这般过了三日,管家周炬奉金凤凰之命来查仓房,刚进院门便愣了神。
往日堆在墙角的麻包被码得方方正正,每一袋上都贴着阮文昌手书的“黄豆”“糙米”标签,连封口的麻绳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布匹院中,各色绸缎按深浅色阶排开,最易受潮的云锦被阮文昌移到了通风最好的上首位置,底下还垫了两层晒干的樟木片。
阮文昌正蹲在杂物院的角落,手里拿着小刨子,将几块歪扭的木板削成规整的楔子,见了周炬,忙起身作揖:“周管家来了。前几日见这粮囤的木架有些松动,想着自己略通些木工活,便顺手修整一番,免得日后出岔子。”
周炬绕着仓房转了一圈,看着那本新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连哪日哪时领了半匹青布给后厨做抹布都记得分明,不由连连点头称赞:“阮管事倒是个心细的。”
阮文昌却谦和:“都是分内之事。大奶奶信得过在下,在下自当尽心。”
一日夜里,突然下起急雨,阮文昌正对着账簿核对新到的棉花,忽听得院外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心头一紧,抓起油纸伞便往外跑,只见杂物院外的老槐树下,那口盛雨水的大缸被狂风刮倒,缸沿正撞在隔壁粮囤的木柱上。
雨幕中,阮文昌顾不得衣衫淋透,先用伞护住粮囤的缝隙,再转身冒雨将散落的瓦片、碎石清到一旁,又寻来几块厚重的木板顶住摇晃的木柱。
待雨势渐小,大奶奶派来的小厮正好赶到。见阮文昌浑身湿透,却仍在仔细检查木柱是否稳固,忙递上干帕子:“阮管事,大奶奶听说下雨,叫小的来看看仓房是否安好。”
阮文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着指了指稳固的粮囤柱:“多亏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缸倒了,明日得找匠人来修补一下地面,免得日后积水渗进仓房。”
小厮回去将粮囤的事和阮文昌话原原本本告知大奶奶,金凤凰摩挲着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往后的日子里,阮文昌更是将“尽心”二字刻进了骨子里。每日天不亮便到仓房清点,入夜了还在灯下核对当日的出入账目;
庄里丫鬟来领丝线,阮文昌会多备上两缕同色的,说是“免得姑娘来回跑趟”;
佃户送来新谷,阮文昌亲自过秤,还会捧出一把谷子放在手心,借着光挑出几粒瘪谷,笑着对佃户说:“下次挑些饱满的来,山庄里人吃着也香。”
这般过了半月,周炬再向金凤凰禀报仓房事宜时,语气里满是赞叹:“大奶奶,这阮管事真是个难得的能干人!如今仓房的账目比从前清楚十倍,连哪袋粮食快过新鲜期了,他都提前记下来,叫后厨先取用。前日后厨要领五十斤面粉,阮管事一算库存,说‘昨日新到的面粉更细,适合做糕点’,还亲自跟着小厮送到厨房,半点不摆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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