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到深夜,当张府陷入沉睡,张承业的西厢房里,总会亮起一豆微弱的灯光。
他将一本《天工开物》,小心翼翼地藏在《四书集注》的硬壳书套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那些全新的知识。
当他的兄弟们还在摇头晃脑地背诵“子曰诗云”时,他已经能熟练地计算出抛物线的轨迹;当他的兄弟们还在苦苦思索如何破题时,他已经在草纸上画出了一套利用水力驱动的联动式纺织机的草图。
两个月后,京城。
大明第一届工科考试,在新建的皇家格物院内,正式开考。
考场内外,气氛截然不同。
场外,聚集了大量来看热闹的百姓和传统士子。
他们指指点点,满脸讥讽,想看看这工科妖考到底能考出些什么牛鬼蛇神。
场内,三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神情紧张地坐在崭新的考舍里。
他们之中,有屡试不第的白发秀才,有面孔黝黑的匠人子弟,有精明干练的商贾之后,甚至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脱了军籍跑来考试的年轻士兵。
第一场,算学。
题目发下来,全场一片寂静。
“试计算:欲建一圣灰拱桥,跨度五十丈,高十五丈,为保证其结构稳定,其拱顶曲线函数当如何表示?”
“已知一红夷炮弹,重十斤,出膛初速为每息一百五十丈,若不计空气阻力,炮口仰角几何,可得最大射程?”
这些题目,对于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传统读书人来说,不啻于天书。
但对于张承业这样的考生,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三场考试下来,张承业一路过关斩将。
尤其是在殿试“实操”环节,他呈上的那幅《水力联动纺织机设计图》,结构之精巧,思路之开阔,让身为副主考的宋应星都抚掌赞叹,当场拍板,此设计切实可行!
最后一关,朱由检亲自担任主考官。
他高坐于格物院新建的致知堂上,面对着最终入选的三十名考生。
他没有问经义,没有问策论,只是将张承业的那份图纸,拿在手中。
他只问了张承业一个问题。
“这套纺织机,若建成一座拥有百台此等机器的工坊,你认为,其产出、能耗、人力、品控,当如何进行量化考核?”
这个问题,让其他考生都愣住了。
张承业却精神一振,这个问题,他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
他不假思索,朗声对答。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立四项核心KPI!”
“其一,日均产出。以所产布匹之总尺量为核心数据。”
“其二,单位能耗。计算产出每尺布,所消耗的水力、煤炭、以及原料损耗。”
“其三,人均效率。将总产出,除以工坊总工人数,得出单人单日贡献值。”
“其四,良品率。设立专门的质检岗位,以抽检方式,计算出产品的合格率。凡低于百分之九十八者,皆为次品。”
他侃侃而谈,将产量、损耗、工时、质量等现代工厂管理概念,阐述得头头是道,清晰无比。
满堂皆静。
宋应星等一众新派官员,眼中放光。
而那些被特许旁听的旧派官员,则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善。”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走下台阶,亲自拿起那份朱笔,在张承业的名字上,画下了一个圈。
“朕,点你为大明工科第一届状元。授翰林院格物学士衔,赏银千两,赐府邸一座。”
张承业激动得浑身颤抖,立刻跪下谢恩。
“另,命你即刻启程,返回苏州,担任国营江南织造总局总办,全权负责,为朕在江南,建起第一座,使用蒸汽机为动力的国营纺织厂!”
蒸汽机!
这三个字,让宋应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比张承业还要炙热的光芒。
张承业衣锦还乡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传回了江南。
一位被家族视为废物的庶子,不走科举正途,却一跃成为皇帝钦点的状元,手握重权,负责筹建国家级的项目。
这巨大的荣光和赤裸裸的权力,与那些还在苦读八股,抵制工科的士绅大族,形成了鲜明、刺眼的对比。
无数还在观望的读书人,心态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此时,苏州紫阳书院内,张东林收到消息,气得当场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砚台。
“逆子!此乃我张家百年之奇耻大辱!”
他与其他几家江南最大的士绅商贾,连夜密会。
“绝不能让他的厂子开起来!”一位丝绸大亨咬牙切齿地说道,“他这是要掘我等的根!”
“不错!他不是要开厂吗?我等便让他连一根棉花,一根蚕丝都买不到!看他拿什么织布!”
“所有织工,全部用高薪长契锁死!让他一个熟手都招不到!”
“诸位,我等要让他明白,在江南这片地界,只靠皇帝的一道圣旨,是行不通的!”
一场针对新科状元和皇权延伸的经济绞杀,在江南的阴影中,悄然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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