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战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洛姝的手指,看着她在那方寸之地上点、划、放大,看着屏幕里呈现出的光怪陆离的景象,那银灰色的瞳孔深处,冰层悄然裂开缝隙,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动。“……光怪陆离。”他低声吐出四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他接过洛姝递回的手机,学着洛姝的样子,指尖生涩地在屏幕上滑动,看着图片变换,眼神专注得如同在研读最深奥的古籍。
趁着他低头研究手机的短暂空隙,洛姝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掌控着她命运的男人。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银纹的长袍衬得他肩宽腰窄,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侧脸线条如刀削斧凿般硬朗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线。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此刻虽低垂着,但洛姝毫不怀疑那里面蕴藏的洞察力与冰冷的威压。他的气质,是久居上位、手握权柄浸染出的尊贵与疏离,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雪山,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仰望,却又被那寒意逼退。
“此……便是你生存之界?”聿战抬起头,将手机屏幕转向洛姝,上面正显示着一张从高空俯瞰的现代城市全景图。霓虹璀璨,车流如织,钢铁森林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与这古意盎然的寝殿形成天壤之别。
洛姝看着那张熟悉的景象,眼中瞬间蓄满了浓烈的怀念和迷茫。“是的……那才是我的世界。高楼、汽车、飞机、电脑……还有很多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和这里……完全不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聿战的眉头再次锁紧,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洛姝脸上毫不作伪的眷恋和困惑。“听起来,尔等之界繁盛远超想象。然则,”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重新凝聚起冰冷的警惕,“你为何会跨越时空壁垒,坠入此地?这背后必有因由。”
洛姝用力摇头,无力感再次将她淹没。“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图书馆那扇窗……它突然像水一样波动起来……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我吸了进去……醒来就在这里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真实的迷茫。
聿战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在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某些秘密的沉重:“或许,此乃‘时空裂缝’之故。”
“‘时空裂缝’?”洛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心中惊疑不定。
“时空秩序紊乱时,偶会撕裂罅隙。”聿战解释道,语气凝重,“其如无形通道,可连接不同时空位面,使彼界之物穿梭于此。然此象凶险异常,万载难逢。”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洛姝身上,带着审视,“你能安然穿越,你体内那缕金乌血脉,恐怕是护你周全的关键。”
金乌血脉?又是这个词!洛姝心头剧震,她猛然想起铜镜中那颗凭空出现的、泛着微光的朱砂痣!“那……那我还能回去吗?”她抓住这唯一的希望,急切地追问,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光芒。
聿战迎着她期盼的目光,缓缓摇头,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沉的决断。“前路未明。时空裂缝开合无定,穿越壁垒更需磅礴伟力。然你既能至此,”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探究与决意,“便非无根浮萍。查明根由,或可觅得归途。”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玄黑劲装、气息精悍的年轻侍卫快步而入,在离聿战五步之遥处单膝触地,垂首恭声道:“殿下,宫中急讯,陛下召见。”
聿战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芒与不悦,但他迅速敛去,站起身来。那股迫人的威压再次弥漫开来。他走到洛姝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宫中急务,吾需即刻觐见。”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命令式口吻,“你留在此处,不得擅离半步。吾会遣人护你周全。”他停顿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深深看进洛姝眼中,“待吾归来,再行探究你穿越之事。”
洛姝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意志,只能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和失落,点了点头:“好……你快去快回。”话语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聿战不再多言,最后瞥了一眼那已被他放在一旁案几上的奇特“手机”,利落转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冰冷的微风,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月洞门外。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洛姝一人,和那袅袅升腾的青色凤形烟影。她颓然坐回床沿,望着案几上那个代表着旧世界的冰冷方块,又抬手摸了摸左耳垂上那颗滚烫的、仿佛在提醒她命运已改的朱砂痣。窗外,是飞檐翘角勾勒出的陌生天空。未知的恐惧和沉重的迷茫,如同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缚住。她不知道这位冷面殿下会带来什么消息,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通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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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静悠远。当今天启皇帝,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却目光深沉的男子,正负手立于窗边,望着庭院中的一株古柏。听闻通传,他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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