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小比的余波,如同春风拂过山野,让“二两小神医”的名声在十里八乡更加深入人心。他不仅医术高超,更难得的是那份不藏私、乐于指点的仁心,赢得了各村郎中和村民发自内心的敬重。那个在比试现场被二两注意到、名叫石生的沉默少年,第二天果真怯生生地找上了门,二两便让他跟着做些杂活,闲暇时教他辨认些基础草药,少年学得异常认真,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日子在充实中悄然滑过。二两一边行医授徒,一边精心打理着明暗两处的药田,与《医典》的沟通也越发深入。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对于医道的理解,正处在一个即将突破的临界点,许多以往晦涩难懂的理论,如今渐渐融会贯通。脑后伤处的硬结也终于在一天清晨彻底消散,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疤痕,象征着一次生死轮回的终结与新生。
这天下午,二两正在院中指导石生如何炮制刚采来的黄芩,忽闻村口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声和人群的议论。不一会儿,就见村长陈老贵陪着几位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外乡人,径直朝陈家走来。为首一人,年约四十,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穿着一身绸缎长衫,腰间挂着一块玉牌,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牵着的马匹也比寻常马匹神骏许多。
“二两,快出来!有贵客到访!”陈老贵远远便招呼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二两放下手中的药材,整了整衣衫,迎出院门。石生有些紧张地跟在后面。
那为首的中年人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了二两一番,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声名鹊起的二两小神医吧?鄙人姓钱,单名一个福字,乃是青牛镇‘济世堂’的掌柜。”他特意加重了“济世堂”三个字,似乎带着某种炫耀。
济世堂? 二两心中一动。他记得王猛曾说过,导致他家破人亡的那个黑心药铺,就叫“济世堂”!虽然未必是同一家,但这个名字让他本能地生出几分警惕。
“钱掌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二两不卑不亢地还礼,语气平静。
钱福呵呵一笑,看似随和,眼神却透着商人的精明:“指教不敢当。钱某听闻小神医医术通神,尤其一手针灸之术,有起死回生之妙,心下仰慕得很呐!今日冒昧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他顿了顿,示意身后的随从捧上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白花花的十锭银子,足有百两之多!“这是定金。想请小神医出手,为我家一位贵人诊治一番。若能治好,另有重谢!”
百两银子!对于清风村的农户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围观的村民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陈老贵都瞪大了眼睛。
二两却并未被这重金所动,反而更加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济世堂是镇上有名的大药铺,坐堂郎中不少,为何偏偏要花重金来请他这个乡野少年?
“钱掌柜过誉了。不知贵人所患何疾?镇上的名医们束手无策吗?”二两谨慎地问道。
钱福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唉,不瞒小神医,这位贵人患的是个怪病。双腿麻木无力,已近瘫痪,遍请名医,汤药针灸试了无数,皆不见效。听闻小神医曾用针灸治好过类似风瘫之症,故而特来相请。还请小神医务必出手相助!”他言辞恳切,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双腿麻木近瘫?二两心中快速思索。这症状可能的原因很多,如中风后遗症、脊髓病变、周围神经病变等,在古代都极为棘手。对方开出如此高价,恐怕不仅仅是求医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考较,想看看他是否真有传闻中的本事。
去,还是不去?若去,风险不小,病情复杂,万一失手,不仅名声受损,还可能得罪权贵。若不去,则显得怯懦,也可能错失一个验证自身医术、甚至结交人脉的机会。
片刻权衡后,二两心中已有决断。医者父母心,既然有人求医,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不能因畏惧风险而退缩。况且,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的医术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钱掌柜如此信任,小子便随你去看看。但医道玄奥,小子不敢保证必能治愈,只能尽力而为。”二两沉声道,并未去接那锦盒,“这定金,还请收回。若真能见效,届时再谢不迟。”
钱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二两会拒绝唾手可得的巨款,随即笑道:“小神医高义!既如此,钱某恭敬不如从命。马车已在村外等候,请!”
二两交代了石生几句,便随钱福等人出了村,登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一路疾驰,约莫半个时辰后,驶入了青牛镇,并未在热闹的街市停留,而是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巷子,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
宅邸内戒备森严,仆从众多。钱福引着二两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雅致却药味浓郁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富态男子,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下半身盖着锦被,但露出的双手指甲却透着不健康的暗紫色。床边站着一位神色倨傲、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看样子是府上原有的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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