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的手从C-7调味碗的边缘收回，指尖在围裙上蹭了一下。那股刺鼻的气味还在鼻腔里打转，但他脸上已经挂上了笑。主持人刚说完暖场词，灯光扫过舞台，他顺势把碗往操作台上一放，动作利落。
何晴站在他斜后方一步远的位置，目光扫了眼他的手。刚才那一瞬间，他的手指抖了一下，虽然很快稳住，但她看到了。
“你还行吗？”她低声问，声音刚好只够两人听见。
“死不了。”他回了一句，嘴角扬了扬，“现在退下台，才算真输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往前半步，和他并肩站着。两人之间距离拉近，像是普通搭档间的自然靠拢，实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挡住后台方向投来的视线。
导播开始倒数：“十秒准备！嘉宾进入起始位！”
时间不够多说，陈宇默快速压低声音：“手机拍到了人和本子，证据不全，但够引蛇出洞。我不动，他就不会收手。我要让他觉得我还在局里转。”
何晴点头：“你说怎么配合？”
“等我说‘这菜还得加点盐’，你就打断我，骂我上次放多了齁死人。这是信号，意思是我确认目标在场，反击开始。”
“然后呢？”
“然后你照常接话，越像吵架越好。让他信我们是真吵，不是演。”
她皱眉：“万一他不上当？”
“他会。”陈宇默盯着调度台的方向，“这种人最怕失控。我现在越正常，他越要加码。只要他动手，就会露脸。”
倒数结束，音乐响起，现场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镜头推近，主持人走到中央，宣布下一环节即将开始——“盲盒接力挑战”，每组嘉宾需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三道随机菜品。
规则刚念完，王均的身影从调度台后侧走出来，手里拿着记录板，在几个工作人员之间走动。他脚步不快，但每停一处都会低头写点什么，神情专注。
陈宇默眼角余光一直锁着他。
“他出来了。”何晴轻声提醒。
“我知道。”陈宇默拿起操作台上的锅铲，轻轻敲了两下灶台，“他在看我有没有慌。”
“那你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
“本来就没事。”他笑了笑，声音却冷了几分，“疼是疼，可脑子比平时还清楚。”
这时，一名助理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着几只备用调味碗。其中一只标签写着“C-7”。那人径直走向主操作区，准备替换旧道具。
陈宇默眼神一紧。
那个位置不该由临时工进。彩排时流程规定，所有道具补给必须经由固定通道，由专人交接。而这人走的是侧后方维修通道，明显绕开了监控主区。
“记下他工牌号。”他对何晴说。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蓝底白字，编号038。”
“不是节目组的人。”陈宇默低声判断，“王均调来的。”
话音未落，那人已将新碗放在操作台上，转身离开。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他想让我用这个。”陈宇默伸手碰了碰碗沿，指腹沾上一点粉末。他没擦，而是慢慢合拢手掌，把痕迹藏进掌心。
“你要用吗？”何晴问。
“当然用。”他说，“不用，反倒奇怪。但我得用自己的节奏用。”
“什么意思？”
“他们算准我会手滑、会失误、会因为肚子疼反应变慢。那我就偏偏不慢。炒菜提速，问答抢答，动作幅度加大——打乱他的预设节点。”
“万一药性加重呢？”
“那就忍。”他看了她一眼，“我能撑到他犯错。”
音乐节奏突变，主持人喊出第一组挑战开始。镜头迅速切向陈宇默这边。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立刻切换成轻松状态。
“各位观众朋友，刚才那道菜要是能吃，我估计现在已经在抢救了！”他对着镜头开玩笑，语气带着调侃。
台下一阵哄笑。
何晴也跟着笑了，顺口接道：“你少吹牛，上次在家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了。”
“那是意外！”他装作不服气，“再说那次你也没帮忙，光在旁边拍照发朋友圈。”
两人你来我往，节奏飞快。现场气氛被彻底点燃。
后台调度台旁，王均站在对讲机前，耳机贴耳，眼睛盯着监视器画面。看到陈宇默谈笑风生的样子，他眉头微皱。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
按计划，巴豆粉应在五分钟后全面发作，伴随剧烈腹痛和虚汗。可现在都过去八分钟了，陈宇默不仅没显出不适，反而状态活跃。
他低头翻了眼自己的记录本，上面写着几行字：
【T+5min：腹部绞痛初现】
【T+7min：站立不稳，依赖支撑】
【T+10min：主动请求暂停】
可现实完全偏离。
“难道剂量不够？”他咬牙，手指在本子边缘划出一道深痕。
就在这时，陈宇默忽然当着镜头面，重新拿起了C-7号碗，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这味儿够冲，正好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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