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最后一抹霞光给靠山屯的雪屋顶镶上了一道淡金色的边儿。屯子里炊烟四起,空气中飘荡着各家各户晚饭的香气,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吠和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悠长喊声。
苏茉莉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搪瓷盆,上面用一块洗得发白的笼布盖着,步履轻快地走在通往村东头的那条熟悉小路上。盆里是她下午特意用王寡妇家那鲜嫩水豆腐和地里最后一把小葱调的馅,又和面擀皮,精心包好的几十个白胖胖的豆腐素馅饺子。饺子还冒着丝丝热气,透过笼布,散发出诱人的面香和豆香。
她脚下穿的,依旧是那双军用翻毛皮鞋。经过一天的磨合,鞋底似乎更贴合她的脚型了些,走在压实了的雪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响,在这静谧的黄昏里,像是一首轻快而踏实的小调。
院门依旧是虚掩着的,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到来。茉莉轻轻推开,院子里已经清扫出一条干净的小路,直通屋门。屋檐下挂着几串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厨房的窗户透出橘黄色的灯光,里面传来轻微的、锅铲碰撞的声响。
她刚走进院子,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赵振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脱去了军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绒衣,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正在擦拭的白瓷碗,看到端着搪瓷盆站在院中的茉莉,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端着的盆上。
“来了。”他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侧身让开门口,“进屋,外面冷。”
“嗯,”茉莉应了一声,端着盆走进温暖如春的屋里,一股混合着饭菜香和淡淡烟草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冻得微红的鼻尖有些发痒。她看到屋子中央的炕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切得薄薄的、油光锃亮的腊肉,还有一小碟翠绿的腌咸菜。一个小铝锅坐在炕桌中央的炭盆上,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小米粥特有的醇厚香气。
“我包了点饺子,豆腐馅的,想着给您……下酒或者配粥都好。”茉莉将搪瓷盆放在炕沿上,揭开笼布,露出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同元宝般可爱的白胖饺子。
赵振国放下碗,走过来看了一眼,饺子皮薄馅足,个个精神饱满。他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放着吧。”目光却在她因为和面而有些泛红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两个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放在炕桌上。
那是两个冻梨,表皮乌黑,冻得像石头一样,表面还凝结着一层白霜。
“拿着,捂化了吃。”他言简意赅地说完,便不再看她,自顾自地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炭盆里的炭火,让火烧得更旺些。
茉莉看着那两个其貌不扬的冻梨,心里却像被炭火烤过一样,暖烘烘的。这年头,冬天能吃上水果是极难得的享受,冻梨看似不起眼,却是东北冬天里最甜润的滋味。他这不动声色的关怀,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心动。
“哎。”她轻轻应了一声,拿起一个冻梨,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却觉得手心发烫。
赵振国拨弄好炭火,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到她脚上。那双军皮鞋鞋面上沾了些雪水泥渍,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鞋脱了,上炕暖和暖和。”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随即转身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打开箱子,弯腰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茉莉依言脱下那双略显沉重的皮鞋,整齐地放在炕沿下的脚踏上,然后有些拘谨地坐到了热乎乎的炕头上。炕席被擦得干干净净,热度透过裤子传递上来,迅速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这时,赵振国从木箱里拿出一个扁平的布包,走了回来。他坐到炕桌另一侧,将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双崭新的、女式的军用棉鞋!深绿色的帆布面,厚厚的棉花絮里,橡胶底,看起来就十分暖和。
“试试这个。”他把棉鞋递到茉莉面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你那单鞋不顶用,那双……大了点,走路不方便。这双是女兵标配的,尺码应该合适。”
茉莉愣住了,看着眼前这双崭新的、明显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棉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又酸又胀。他注意到了!他不仅注意到了她昨天穿单鞋冷,甚至注意到了他给的那双皮鞋她穿着并不完全合脚!所以他今天,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弄来了一双合尺码的女式棉鞋!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邀功,没有炫耀,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理所当然的关切。
“这……太贵重了……”茉莉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年月,一双崭新的军用棉鞋,可是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
“穿着。”赵振国只说了两个字,将棉鞋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茉莉不再推辞,她伸出脚,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棉鞋果然十分合脚,里面絮着厚厚的棉花,包裹住她冰凉的脚丫,瞬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舒适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里每一个角落。
“合适吗?”他问,声音低沉。
“合适。”她点头,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比晚霞还要绚烂。
赵振国看着她脸上那抹动人的红晕,和脚下那双终于合脚的棉鞋,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见地柔和了一瞬。他没再说什么,拿起火钳,将炭盆上铝锅的盖子揭开,一股更浓郁的小米粥香气弥漫开来。
“吃饭。”他说道,声音在温暖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沉稳有力。
屋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白雪。屋内,炭火噼啪,粥香四溢,一盘白胖的饺子,两个乌黑的冻梨,还有一双合脚的新棉鞋,共同构筑起这个冬日夜晚,最朴实无华,却最温暖动人的画卷。有些心意,无需多言,便已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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