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靠山屯上空,将家家户户屋顶上的积雪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屯子中央那间总是热气腾腾的豆腐坊,此刻正是最忙碌的时候。石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浓郁的豆香混合着蒸腾的白雾,从敞开的木门里一股股地涌出来,在这寒冷的清晨营造出一片暖意融融的小天地。
豆腐坊的主人,是屯里手脚最利索的王寡妇和她半大的儿子铁蛋。王寡妇约莫四十岁年纪,腰间系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正麻利地将点好卤、凝结成块的嫩豆腐,一板一板地搬到外间的架子上沥水。铁蛋则负责烧火和照看那口巨大的柴火锅,灶膛里跳跃的火光将他稚嫩的脸庞映得通红。
几个等着买豆腐的媳妇婆子挤在不算宽敞的作坊里,一边搓着手跺着脚取暖,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屯里最新的“大新闻”。
“哎,你们是没看见,今早儿井台边,苏茉莉脚上那双鞋!”快嘴李婶的声音在豆浆的沸腾声中显得格外突出,她手里攥着准备装豆腐的搪瓷盆,说得眉飞色舞,“那可是正经的军用翻毛皮鞋!厚实着呢!穿在她脚上,啧啧,那叫一个气派!”
“真的?赵团长给的?”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媳妇立刻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豆腐票捏得紧紧的。
“那还能有假?”王婆子接过话头,瘪着嘴,语气酸得像腌了十年的老酸菜,“昨儿个大雪天,有人亲眼看见她进了赵团长那院儿,天黑了都没出来!今早就穿上了人家的鞋,这关系,还用明说吗?”
“哎呀呀,这可真是……攀上高枝儿了!”有人啧啧感叹,语气里是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要我说,茉莉那丫头模样是顶顶拔尖的,人也伶俐,配赵团长也不算高攀……”也有稍微公正点的声音,但很快被淹没。
“模样好能当饭吃?赵团长那是啥人物?战斗英雄!立过大功的!将来肯定是要回大城市的,她能跟得上趟儿?”李婶撇撇嘴,压低声音,“再说了,这没名没分的就穿人家鞋,住人家屋,传出去多难听……”
就在这时,作坊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窈窕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正是话题中心的苏茉莉。她依旧是那身军绿色棉袄,乌黑的辫子,只是脚上那双惹眼的军皮鞋沾了些泥雪,却更显真实。
作坊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几个婆子媳妇脸上瞬间闪过尴尬、好奇、还有一丝被撞破闲话的慌乱,纷纷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沥水架上的白嫩豆腐。
王寡妇抬头看见茉莉,脸上立刻露出淳朴热情的笑容:“茉莉来啦!今天的豆腐正好,嫩着呢!给你留了块水豆腐,凉拌最爽口。”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切下一大块颤巍巍、白生生的水豆腐,用一片洗净的荷叶仔细包好。
“谢谢王婶。”茉莉笑着接过,付了钱和豆腐票。她能感觉到那些落在自己背上、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但她选择视而不见,神色自然地与王寡妇寒暄,“铁蛋又长高了不少,越来越能帮您干活了。”
蹲在灶膛前的铁蛋听到夸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就在茉莉准备离开时,豆腐坊门口又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哟,这不是茉莉妹子吗?可真巧啊!”
众人回头,只见张淑芬扭着腰走了进来,她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碎花棉袄,显然是趁着上班前过来买豆腐的。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落在了茉莉脚上那双军皮鞋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张姐。”茉莉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不欲多言。
张淑芬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她走到茉莉身边,上下打量着,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作坊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茉莉妹子,不是张姐说你,这赵团长的鞋……穿着是暖和,是气派,可这大小……不合适吧?你看你这脚,多秀气,穿着这男人的大鞋,走路多不方便?可别崴了脚!”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字字带刺,暗指茉莉“德不配位”,强行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点明了鞋子的来历,又嘲讽了两人关系的不“合适”。
作坊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石磨吱呀和豆浆咕嘟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茉莉脚上那双鞋,和她平静的脸上。
王寡妇皱起了眉,想开口帮茉莉说句话。铁蛋也攥紧了烧火棍,紧张地看着茉莉。
面对张淑芬这近乎挑衅的话语,茉莉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她想起赵振国那句“不用理会”,想起他沉稳的身影。她缓缓抬起头,迎上张淑芬那带着挑衅和等着看好戏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清浅却异常镇定的笑容。
“谢谢张姐关心,”她的声音清脆,不卑不亢,“雪天路滑,这鞋底子厚实,防滑,穿着……挺稳当的。合不合适,自己穿着舒服,比什么都强。”
她没有否认鞋的来源,也没有气急败坏地反驳,只是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到了鞋子的实用性上,并且用“自己穿着舒服”暗讽了张淑芬的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张淑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像是被人塞了一嘴冻豆腐,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苏茉莉会如此冷静,如此四两拨千斤。
王寡妇闻言,立刻笑着打圆场:“就是就是!这大雪刨天的,啥好看不好看的,暖和、不打滑最要紧!茉莉,快回去吧,这豆腐趁鲜吃!”
茉莉对王寡妇感激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淑芬,不再多言,拿着包好的水豆腐,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豆腐坊。那双在张淑芬眼里“不合适”的军皮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扎实的脚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作坊里,蒸汽依旧氤氲,豆香依然浓郁。只是那关于“合适”与“不合适”的闲话,在苏茉莉那沉稳的背影和那句“自己穿着舒服”之后,似乎暂时失去了继续发酵的力气。只剩下张淑芬站在那里,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绿色身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豆腐票被她捏得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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