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军事法院办公楼朝东的窗户,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茉莉跟在赵振国身后,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浅灰色的确良衬衫,领口整齐地翻折着,下身是一条藏蓝色长裤,脚上是新买的黑色布鞋。两条乌黑的辫子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失温婉。
“紧张吗?”赵振国在楼梯拐角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苏茉莉深吸一口气,老实点头:“有一点。”
他唇角微扬,伸手替她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领:“不用怕,李院长是个很和气的人。”
三楼最里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老者正伏案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善的圆脸。
“振国来了!”李院长站起身,目光随即落在苏茉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就是小苏同志吧?快请进。”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法律书籍,窗台上放着两盆绿萝,长势喜人。
“院长好。”苏茉莉微微鞠躬,声音清脆。
李院长满意地点头:“坐,坐。振国可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有文化又懂事,今天一见,果然不错。”
赵振国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院长,人我带来了,您看着安排。”
李院长推了推眼镜,对苏茉莉说:“小苏啊,咱们法院文书室正好缺个人。工作不复杂,就是整理档案、抄写文件,偶尔帮忙接待来访群众。你愿意试试吗?”
苏茉莉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我愿意学习,一定会认真工作。”
“好!”李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那你先把这张入职表填一下。振国,你带她去文书室熟悉熟悉环境。”
文书室在二楼东侧,里面已经有两个女同志在办公。年纪稍长的约莫四十岁,梳着齐耳短发,神情严肃;另一个二十出头,烫着时髦的卷发,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涂口红。
看见赵振国进来,年轻女子慌忙收起镜子,站起身:“赵团长!”
年长的女子也抬起头,目光在苏茉莉身上打量:“这位是?”
“我未婚妻,苏茉莉。”赵振国介绍道,“今天刚来文书室工作。茉莉,这位是刘大姐,文书室的负责人;这位是小张,张美丽。”
刘大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张美丽则热情地迎上来:“原来你就是赵团长的未婚妻啊!早就听说你要来,快请坐!”
赵振国交代几句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张美丽就凑到苏茉莉身边,压低声音:“你可算来了!咱们这儿忙得要死,刘大姐整天板着脸,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刘大姐轻咳一声:“美丽,工作时间少闲聊。小苏,这是你的办公桌,今天你先熟悉一下档案分类。”
苏茉莉的座位靠窗,桌上放着一台老式打字机,旁边堆着几摞文件。她小心翼翼地抚过打字机的按键,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这是档案室的钥匙,”刘大姐递过来一串钥匙,“上午你先去把上个月的信访材料整理归档。”
档案室在地下室,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苏茉莉按照索引找到信访材料的柜子,发现里面的文件堆放得杂乱无章。
她挽起袖子,开始耐心地分类整理。不同颜色的文件夹代表不同的案件类型,红色是紧急待办,黄色是正在处理,绿色是已结案...
“哟,新来的?”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茉莉回头,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她穿着法院的制服,但领口敞开,头发烫成大波浪,与这里严肃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是苏茉莉,今天刚来文书室。”苏茉莉站起身。
女人吐出一口烟圈,上下打量她:“知道我是谁吗?”
苏茉莉摇摇头。
“我是审判庭的书记员,王丽娜。”她走进来,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团长可真是心疼你,特意给你安排这么个清闲岗位。”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讽刺。
苏茉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会认真工作的。”
王丽娜轻笑一声,凑近些低声道:“小妹妹,别以为有赵团长撑腰就万事大吉。这法院里的水,深着呢。”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苏茉莉站在原地,回味着这句话。看来,法院的工作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中午,赵振国来接她去食堂吃饭。这一幕被不少法院工作人员看在眼里,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看见没?赵团长亲自来接!”
“听说是个农村姑娘,看着不像啊...”
“长得真标致,难怪赵团长动心。”
赵振国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径直带着苏茉莉走到干部用餐区。他细心地点了她爱吃的菜,还特意要了一碗鸡蛋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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