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漫长而寂静。
阿哥所的高墙深院,将紫禁城其他地方的喧嚣彻底隔绝。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寒风中穿行,一声声敲打着凝滞的时光。
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多),天还黑沉如墨,东三所胤禑的居处已经亮起了灯火。
青禾轻手轻脚地起身,用冷水净了面,驱散最后一点睡意。她穿越前经常要值夜班,早起对于来到清朝的种种不便来说,已经是最无难度的问题了。
只是她真的无比想念手机,靠生物钟起床真的太不科学了,一整夜都不敢睡踏实。
她换好靛蓝色棉袍和比甲,先到外间查看地龙的火势,拨旺了些。又去小茶房看了看炉子上煨着的热水。
寅时三刻,她端着一盆兑好的温水,轻轻推开里间的门。
“主子,寅时三刻了。”她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室内却清晰可闻。
床帐内,胤禑几乎是应声睁开了眼。没有孩童的惺忪懵懂,那双眼睛里只有瞬间的清亮。
他掀开锦被坐起,青禾立刻上前,和翠喜打配合,快速伺候他穿上贴身的中衣棉裤,然后是厚实的夹袍。最后套上那件宝蓝色宁绸玄狐皮褂子。
“外面冷得紧,夜里风跟刀子似的。”
青禾一边替他系着青金石纽子,一边低语,“奴婢瞧着,昨儿个那点薄雪倒是化了,可地气寒,主子待会儿出门,仔细脚下湿滑。”
胤禑“嗯”了一声,走到窗边,掀起厚实的棉帘一角。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廊下挂着的防风灯笼透出昏黄的光晕,照着冰冷潮湿的青砖地面,果然泛着一层水亮。
寒气顺着缝隙钻进来,他放下帘子。
梳洗完毕,用了小半碗加了点细盐和虾米末提鲜的温热牛乳蒸蛋羹。王进善标准的公鸭嗓准时在门外响起:“十五爷,快卯时了,该起身往养心殿给万岁爷请安了。”
给康熙请安,是住在阿哥所的皇子们每日雷打不动的功课,风雨无阻。
胤禑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青禾出了门。
寒风扑面,刺骨冰凉。青禾缩了缩脖子,赶紧打起精神跟在后面。
一行人沉默地穿行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只有靴子踩在湿冷地面上的细微声响。
养心殿灯火通明,殿内暖意融融,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墨香。
胤禑与其他几位同样早到的年幼阿哥按序站好,垂首肃立。
空气中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极轻的呼吸声。
康熙高踞御座,面容在灯影下看不真切,只偶尔传来他翻阅奏折的纸张声或一两句低沉简短的问话。胤禑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
这份沉默的压力,比阿哥所任何规矩都更沉重。
请安毕,回到阿哥所匆匆用了点早膳。
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的碧粳米粥,配着几样清爽酱菜。还有一碟皮薄馅嫩,汤汁鲜美的羊肉烧麦。
用膳时,张保已经在一旁候着了。胤禑早早收拾一番,又带着张保匆匆赶往北所上书房。
今日是习字课。
教授的是翰林院一位姓李的老学士,讲究的是“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他要求极严,一丝一毫的懈怠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胤禑端坐书案后,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柳公权的《玄秘塔碑》。
病后初愈的手腕力量不足,长时间悬腕运笔,酸胀感一阵阵袭来。他抿着唇,额角渗出细汗,努力维持着笔画的平稳。
课间短暂歇息。
李学士踱步到暖阁喝茶。胤禑放下笔,轻轻活动着手腕。
张保机灵地递上干净的湿帕子给胤禑擦手,趁着这片刻松懈,他又忍不住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神秘兮兮:
“十五爷,您猜奴才昨儿回家,又听说了什么稀罕事儿?”
胤禑擦着手,没看他,只“嗯?”了一声。
“奴才听额娘说的,”张保眼睛亮晶晶的,“说是前门大街那家新开的玉泉茶馆,昨儿个可出了大热闹了!”
“哦?”胤禑似乎有了点兴趣。
“茶馆里新请了个说书先生,讲《精忠说岳》讲得那叫一个好!昨儿正说到风波亭那段儿,”
张保说得绘声绘色,“底下听书的有个愣头青,听得入了迷,拍案而起,大骂秦桧老贼,结果劲儿使大了,‘哗啦’一声,把人家茶馆那张榆木桌子给拍散架了!茶水瓜子撒了一地!那场面……啧啧!”
胤禑听着,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了一下,旋即又压了下去。
他想象着那混乱的场景,市井生活的鲜活气扑面而来,与规矩森严的上书房形成鲜明对比。
“后来呢?”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后来?”张保见主子爱听,更来劲儿了。
“茶馆掌柜的脸都绿了!揪着那愣头青要赔钱!那小子倒是个浑不吝的,梗着脖子说自己是替岳爷爷出气,拍坏桌子是义愤之举,愣是不肯赔!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才给按住……听说赔了二两银子才算了事!您说可乐不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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