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疑。
二月初二龙抬头了,宫墙根下向阳处的积雪才化尽,露出湿漉漉的深褐色泥土。
几丛耐寒的草芽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怯生生地染上一抹新绿。料峭的春寒却盘踞不去,晨风刮在脸上,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
就在这春寒未褪的时节,紫禁城的主人康熙皇帝却早早起驾离京,奉皇太后巡幸五台山礼佛。
圣驾离京,一并带走了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十阿哥胤?、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等一众成年皇子。
偌大的宫城,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主心骨,虽仍按部就班地运转,但那股无处不在的威压与紧张感却悄然松弛了下来。
对于留在宫内的十五阿哥胤禑而言,这种松弛感尤为明显。
上书房的课业并未完全停止,但师傅们显然也得了些喘息,课业安排不再那么紧凑严苛。空气中弥漫着“山中无老虎”的轻快。
这日午后,阳光洒满庭院。
胤禑坐在书案前临帖,心思却有些飘忽。窗外,几只麻雀在刚发芽的柳枝间叽喳跳跃,更衬得屋里静得发闷。
“主子,”青禾端着一碟刚切好的梨片进来,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娘娘那边打发春桃姐姐来。”
胤禑放下笔,看向青禾:“额娘说什么了?”
“娘娘说今儿天气晴好,问主子可闷得慌?”青禾一边说着,一边将温热的红枣姜茶递到胤禑手边,“若是想出去透透气,禀了她,她想法子安排。”
胤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出宫?!额娘竟许自己出宫?
自打病愈迁入阿哥所,他活动的范围便拘在了这四方宫墙之内。宫外的世界,只存在于张保的描述和他自己的想象中。
“当真?”胤禑的声音明明已经雀跃不已,表情故作沉稳。
“春桃姐姐是这么传话的。”青禾肯定地点头,“娘娘说万岁爷不在京里,规矩略松泛些也无不可,但务必仔细周全,侍卫、太监都得带齐。”
“好!我这就去禀告额娘!”胤禑立刻起身,几乎等不及青禾替他整理微皱的袍角。
得了王嫔的首肯和内务府的安排,翌日清晨,胤禑便带着哈哈珠子张保、两名精干的蓝翎侍卫、贴身太监王进善,从神武门低调出了宫。
一出宫门,扑面而来的气息便截然不同。不再是宫苑里沉凝的檀香和地龙暖意,而是混杂着泥土苏醒气息,早市的烟火气,和运河特有的水腥味凉风。
胤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肺都舒展开来。
他穿着相对低调的宝蓝色锦缎袍子,外罩一件玄狐皮里子的深青色马褂,头上戴着镶玉暖帽,扮作富户小公子的模样,饶是如此,通身的气度在人群中仍显不凡。
一行人并未走远,只在内城北面靠近皇城根儿的地界活动。
先去了香火颇盛的广化寺,象征性地进香祈福,随后便来到了什刹海畔。
时值早春,什刹海的水面尚未完全解冻,边缘处残留着薄冰,中心的水域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沿岸的垂柳枝条柔软,已萌出鹅黄的嫩芽。虽无盛夏的荷香十里,但沿岸的茶棚、酒肆、书场,乃至售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都已显出勃勃生机。
游人如织,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说书先生的醒木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生动的市井画卷。
胤禑看得目不暇接。卖冰糖葫芦的老翁,吹糖人的手艺人,摆弄得空竹嗡嗡作响的杂耍艺人……
每一样都让他感到新奇。
张保机灵地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胤禑。胤禑看着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小心地咬下一颗,酸甜冰脆的口感在口中炸开,眼睛都愉悦地眯了起来。
他们在临水的一处干净茶棚坐下歇脚。
茶棚老板见几人气度不凡,殷勤地奉上热茶和几碟京式点心。
有澄黄细腻的豌豆黄,软糯香甜的驴打滚,还有糯米皮裹着芝麻白糖馅艾窝窝。
胤禑尝了尝豌豆黄,清甜软糯,很是爽口。
“主子,您看那边,”张保指着不远处银锭桥的方向,“都说银锭观山,天气好的时候,站在那桥上能望见西山呢!可惜今儿有点薄雾。”
胤禑顺着望去,银锭桥古朴小巧,桥上行人往来。
正看着,桥上走下几人,为首一人身量颀长,穿着佛头青缂丝云纹常服袍,外罩一件深灰鼠皮坎肩,气质沉静。此刻他正与身边一个同样穿着体面,像是管事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
这不是雍亲王胤禛又是谁?
胤禑心头一跳,没想到会在此处偶遇四哥。他下意识地想避开,但胤禛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显然也看到了他。
胤禛显然也有些意外,脚步微顿。他身边的管事立刻噤声,垂手退后半步。
胤禑无法,只得起身,带着张保等人快步迎上前去,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儿:“胤禑给四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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