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深秋的寒意,随着夜色沉降,越发刺骨。
营地里白日残留的喧嚣早已散尽,唯余呼啸的北风卷过枯黄的草甸,拍打着连绵的毡帐,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御帐方向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岗哨比平日多了数倍,披甲侍卫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沉默的铁塑。
八阿哥胤禩的帐子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几分帐外的寒气,却驱不散帐内人心的焦灼。
一股马奶酒混合着烤羊油脂的暖腥气弥漫在空气里。
镇国公景熙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凑近炭盆,压低了嗓音,难掩兴奋:“成了!托合齐那老匹夫彻底栽了!万岁爷在御帐里震怒,茶盏都摔了粉碎。梁九功那老货出来传旨时,脸白得跟刚刷过的墙皮一样,走路都打着飘!”
他口中的托合齐,正是那位出身卑微,却因妹妹(定嫔万琉哈氏,十二皇子胤裪生母)而得康熙宠爱的步军统领,弹劾他的折子现下正在康熙的御案上发光发热。
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坐在下首,佩刀斜倚在毡毯旁,刀柄上的穗子随着他微微前倾的动作扫过地面,带起几点炭灰。
他眼中精光闪烁,接口道:“八爷,托合齐这颗钉子算是拔掉了,太子那边断了一臂。眼下是不是该……把梁九功那老阉奴也掀出来?这老狗仗着伺候万岁爷年头久,暗地里可没少往毓庆宫递消息!”
胤禩端坐主位,一身石青色常服外罩着玄狐坎肩,烛光映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却在他眉眼间投下了一片深沉的阴影。
他指尖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温润的触感似乎能抚平心绪的波澜。
听着阿灵阿的话,他并未立刻回应,反而拎起旁边小炉上温着的铜铫子,手腕微倾,一道滚烫的热水浇在炭盆边缘烧得通红的火炭上。
“嗤啦——!”一股浓白的蒸汽猛地腾起,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帐内几人的面容。
胤禩的声音透过雾气传来,平静得听不出喜怒:“急什么?皇阿玛如今正疑心太子是不是要狗急跳墙,图谋不轨呢。这火候,刚刚好。”
他放下铜铫,目光扫过景熙和阿灵阿:“梁九功?他十二三岁就在皇阿玛身边伺候,比我们这些儿子陪在御前的时间都长。动他,不能硬来,得用软刀子,慢慢割,让他自己把脖子伸到皇阿玛的刀口下。”
帐顶的羊皮被风吹得剧烈抖动,胤禩的声音融在风里:“景熙,你那边路子熟。赶明儿个,寻个妥帖的由头,让十弟那边的人无意中发现点东西。”
“乾清宫库房里,去年不是丢了一套珐琅自鸣钟的几个铜齿轮么?想法子,让这些东西‘出现’在梁九功那不成器的侄儿外宅里。记住,要做得自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十四弟年轻勇猛,正是该在皇阿玛面前露脸显忠心的好时候。而有些话,有些事,由十弟这样的直肠子捅出来,皇阿玛才更不会疑心背后有人指使。”
先暂且拥立十四弟胤祯,至少目前他还唯自己马首是瞻,待一切尘埃落定,大清江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至于他自己,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时那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的评语,早已断绝了他明面上的夺储之路,但暗流之下,乾坤犹可谋。
另一边,十五阿哥帐中,胤禑正裹着厚厚的青狼皮褥子,半靠在榻上。
“主子,您好些没?”张保小声说着话,“奴才刚才去膳房催晚膳,回来路上,远远瞧见御帐外头雪地里,好像跪着个大人,顶戴上的红宝石顶子在灯笼光下还挺显眼的。”
机灵鬼张保假装哆嗦了一下,“那雪都浸透他袍子的后襟了,瞧着就冷得慌。隐约听见旁边站岗的侍卫大哥提了一嘴,说什么步军统领衙门、九门什么的……”
不论宫里宫外,朝堂内外只要稍有点动静就逃不过这个“包打听”的耳朵,真真是名不虚传。
角落里,青禾边吐槽边打开那个黄杨木药箱,准备给胤禑调配晚上安神的药油。
鎏金的铜扣“咔哒”一声轻响,药瓶在木格里轻微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是托合齐大人?”青禾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仿佛只是寻常闲聊。唯有瓶塞上系着的那根红绳,在她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主子,该换药油了,您腿上的劳损得及时疏解。”她说着,端着药油和棉布走向榻边。
张保惊讶地抬起头:“青禾姐姐,你怎么知道是托合齐大人?”他刚问出口,帐帘“唰”地被掀开,带进一股寒气。
翠喜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进来,许是心神不宁,盆里的水晃荡着泼洒出来,淋湿了她秋香色的棉裙下摆。
“哎哟!”翠喜低呼一声,手忙脚乱。
“真是,毛手毛脚干什么。当心惊着主子。”王进善立刻快步上前接过铜盆放在架子上,又拿起一块布巾去擦翠喜的裙角,“水都泼身上了,也不怕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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