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侧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条倾斜向下、漆黑潮湿的甬道。浓重的土腥气和霉味扑面而来,脚下是湿滑的苔藓,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苏星临半扶半抱着已然昏迷的韩明远,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身体的重量大半压在她肩上,手臂上的乌黑虽未继续蔓延,但那阴冷的寂灭气息不断散发,让她本就受损的星核感到阵阵刺痛。身后石殿方向传来的追兵呼喝与杂沓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透过门缝摇曳,映照出甬道壁上狰狞的阴影。
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苏星临咬紧牙关,强提着一口星辉之气,护住心脉,支撑着两人向黑暗深处挪动。她一手紧紧揽住韩明远的腰,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那枚仍在散发微弱蓝光的阵盘碎片,那一点清凉,在此刻成了支撑她意志的微小火种。
甬道曲折向下,似乎通往山腹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隐约能听到地下水流淌的淙淙声。追兵的声音被曲折的岩壁阻隔,渐渐变得模糊,但苏星临不敢有丝毫松懈,谁知道这通道尽头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
韩明远在昏迷中无意识地闷哼一声,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冷汗,那寂灭诅咒显然在持续侵蚀他的生机。苏星临能感觉到他罡气的运转变得滞涩、混乱,原本锋锐霸道的气息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稍作喘息,小心地将韩明远放低一些,让他靠坐在岩壁旁。指尖再次亮起微弱的、带着【生命织缕】气息的星辉,轻轻点在他中毒的手臂上。
淡金色的细丝试图渗入,与那顽固的漆黑诅咒纠缠。净化之力如同灼热的针,刺入阴寒的冰层,进展极其缓慢,且对苏星临自身的消耗巨大。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星核处的裂纹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已是强弩之末。
“呃……”韩明远似乎因这外来的刺激而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皮艰难地颤动,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苏星临苍白而专注的脸上。
“别……浪费力气……”他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辨认,“走……你自己……”
苏星临没有看他,依旧专注于指尖的星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闭嘴。保存体力。”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云瑾……留下的力量,暂时压制了它。我们还有时间。”
提到云瑾,韩明远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苏星临紧握的、闪烁着蓝光的左手。那清冷的光晕,与他记忆中那个智谋深沉、总是默默站在苏星临身侧的身影重合。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云瑾牺牲的痛惜,有对眼下绝境的不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那已逝之人仍在以某种方式守护着他们的酸涩与震动。他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竭力调动体内残存的血色星罡,配合着苏星临那微弱却坚韧的净化之力,共同对抗臂膀中那如同活物般的诅咒。
血色罡气与漆黑诅咒在他臂膀内如同两条蛟龙厮杀,逸散的能量让他手臂皮肤下的血管不时凸起、扭曲,痛苦可想而知,但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苏星临怀中的阵盘碎片,蓝光忽然轻轻闪烁了一下,频率与她星核的微弱搏动隐隐契合。紧接着,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涟漪,悄然荡入苏星临的识海。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残存的“认知”或“推算结果”:
“……蚀骨……风窟……核心……祭坛……同源……逆转化……可能……”
信息戛然而止,蓝光也恢复了之前的微弱平稳。
苏星临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蚀骨风窟?那是他们之前破坏星骸殿据点的地方,云瑾的神念化身正是在那里为了救她而消散!难道他在那时,就凭借其惊人的阵道推演能力,察觉到了什么?关于这寂灭诅咒?同源……逆转化?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这诅咒与蚀骨风窟那个核心祭坛的力量同出一源,或许……可以利用风窟内残存的某种力量,或者其运行机制,来逆向转化、中和这诅咒?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虽然风险未知,但至少提供了一线希望!
她低头看向韩明远,发现他也正看着她,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云瑾……可能留下了线索。”苏星临言简意赅,将那段模糊的意念共享给他,“蚀骨风窟,或许有解除诅咒的方法。”
韩明远眼中燃起一丝微光,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蚀骨风窟距离此地遥远,且是星骸殿曾经的重要据点,如今情况不明。以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前往那里,无异于九死一生。
“赌一把。”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总比……坐以待毙强。”
苏星临点头,正欲说话——
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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