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猛地直起身,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的顺服,脸上露出真正的惊惶,她膝行几步,抱住张太后的腿,哀声泣求:
“母后!母后开恩!祁镇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啊!他年纪虽小,但聪慧过人,且大行皇帝遗命已经让母后您垂帘听政,有杨士奇、杨荣等满朝忠臣辅佐,必能稳定江山!”
“求母后看在大行皇帝、看在仁宗皇帝的份上,成全祁镇,成全大明法统!儿臣……儿臣日后必定唯母后马首是瞻,尽心竭力辅佐祁镇,绝无二心!”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太后垂眸看着脚下卑微乞求的儿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是厌恶,是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掌控一切的快意。
她缓缓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这江山社稷,岂能寄托在一个九岁稚童身上?”
孙皇后急忙抬头,眼中含泪却语气坚定:
“正因祁镇年幼,才更需要母后这样的长辈坐镇。若换了旁人,怕是连表面上的恭敬都难维持。母后,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您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张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任由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蔓延。
“母后!至于殉葬的事情……惠妃何氏,性情敦厚,从未有失,顺嫔徐氏,更是……更是儿臣自幼相识的玩伴,情同姐妹……她们都还那么年轻!求母后开恩,给她们一条生路吧!父皇当年也未曾……”
“放肆!”张太后厉声打断,手中的佛珠重重一顿: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冰冷的针,刺入孙氏眼中:
“你去劝劝她们,先让她们心里有个准备。记住,这是哀家的意思,也是先帝的遗愿。至于何氏的父亲何将军正在边关镇守,哀家自有安排,不会影响军心。你只需办好你分内之事。”
孙皇后浑身一颤,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张太后不仅用先帝压她,更暗示了何将军的安危,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节外生枝。
她绝望地俯下身子,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声音破碎:“是……儿臣……遵旨。”
张太后满意地靠回软垫,重新捻动佛珠,仿佛刚才那个轻描淡写决定十余条人命去留的人不是她。
殿内重新归于死寂,只有檀香缭绕,和窗外永无止息的风雪声。
许江安排好守夜事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居处。
她推开窗,任由冰冷的空气灌入,试图驱散心头的烦闷。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小宫女们居住的偏院方向,周景兰那张苍白惊惶的小脸,和那枚烫手的螭龙纹玉佩,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去年深秋,那个北京京郊昌平的柳林村。
秋风卷着黄叶,村口的老槐树下,八岁的周玉兰将六岁的妹妹周景兰护在身后,眼睛红肿,却倔强地瞪着她们的父亲周能。
那个男人搓着粗糙的手掌,目光躲闪,嘴里说着“朝廷选宫女是荣耀”、“好歹有口饭吃”的混账话。
当时她和蒋冕站在院中,蒋冕那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将十两银子并两匹素布丢给周能,仿佛在打发什么脏东西。
周能接过银钱,眼睛一亮,反复掂量,却丝毫没有打点宫使的意思。
她当时忍不住冷冷刺了一句:“周老爷倒是会算计,两个女儿换这些,值了。” 周能那讪讪的表情,她至今记得。
而最让她心头一颤的,是那个站在秋风里,瘦小得仿佛随时会被吹走的孩子——周景兰。
她死死抱着姐姐不放手,一步三回头,临出门前,还仰着苍白的小脸问那个不配为父的男人:“爹,以后你会来接我吗?”
周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马车驶离时,她放声大哭,喊着娘和姐,声音凄厉。连一向冷漠的蒋冕都闭目轻笑,说着“紫禁城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风凉话。
而她,却不知怎的,将那块本想自己留着甜甜嘴的桂花糖,塞进了那孩子冰冷的小手里。
后来,看着那小小身影踉跄着跑向土坡上的孤坟,在坟前郑重磕头,秋风掀起她枯黄的头发……那一刻,许江觉得心口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若是认她做女儿……”
这个念头在当时只是一闪而过,却在之后的日子里,随着周景兰的懂事、乖巧,以及那双清澈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与年龄不符的隐忍,而悄然扎根。
她无意识地关照她,提点她,仿佛在弥补自己未曾生养过的遗憾,也像是在这冰冷的深宫中,为自己寻一处柔软的寄托。
“那玉佩……”许江蹙紧眉头,心中忧虑更甚。那绝非寻常之物,景兰说是捡的,她一个字都不信。这孩子,怕是惹上了她无法想象的麻烦。
与此同时,清宁宫的一处僻静偏殿内。
吴贤妃屏退了宫人,拉着儿子朱祁钰在灯下坐下。
她曾是宫中有名的尚宫女官,性子倔强,心气极高,此刻虽强作镇定,眉宇间却难掩丧夫之痛与对未来的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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