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义仓的提议,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大石头,在青竹村的几位族老和核心人物间,激起了巨大的争议和波澜。
在里正召集的族老会议上,凌薇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她列举了路上所见流民的惨状,分析了青竹村目前潜在的脆弱性,详细解释了义仓的运作模式、管理方法和长远好处。
然而,回应她的,大多是沉默、疑虑,甚至是直接的反对。
“凌薇丫头,你的心是好的。”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缓缓开口,“可是,这粮食是各家各户辛苦一年,一粒汗珠摔八瓣挣来的。自家吃用尚且要精打细算,哪有余粮往公中里交?”
“是啊,谁知道明年是丰是歉?现在把粮食交上去,万一到时候管事的人起了私心,或者管理不善,粮食霉了、坏了、被老鼠啃了,找谁说理去?”另一位族老顾虑重重。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遇到荒年,自有亲戚邻里互相帮衬一下,何必搞这么麻烦?”更有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质疑的声音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村民是否愿意拿出宝贵的余粮;二是管理的公正性如何保证;三是储存的损耗和风险如何控制;四是觉得传统的人情互助足以应对危机。
面对这些预料之中的阻力,凌薇并没有气馁。她早已准备了应对之策。
“各位族老叔伯的担忧,凌薇明白。”她语气平和,条理清晰地逐一解释,“关于余粮,我们不强求,全凭自愿。而且,存入义仓的粮食,并非无偿捐献,而是‘寄存’,遇到困难时可以凭借条取回,甚至可以在丰年时取出。我们只是将分散在各家的、可能被浪费掉的余粮集中起来,形成合力,应对一家一户无法抵抗的大灾。”
“至于管理和损耗,”她继续道,“我们可以推举里正叔和各位族老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几位,共同组成管理会,所有收支明细,定期向全村公示,接受所有人监督。仓库的建设,我们可以选用干燥通风之地,用石板垫底,做好防鼠防潮。定期检查、翻晒,将损耗降到最低。”
她甚至提出,可以借鉴与王老板做生意的一些记账方法,确保账目清晰,一目了然。
“而亲戚邻里的帮衬,固然可贵,”凌薇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但各位叔伯想想,若真是遇到大灾年,家家都艰难,又能帮衬多少?到时候,恐怕是有心无力。唯有全村人抱成一团,提前储备,才能让咱们青竹村,在任何年景下,都能有一条活路,不至于背井离乡,沦为流民!”
她的话语,结合路上看到的惨状,极具冲击力。几位族老陷入了沉思,互相交换着眼色。
里正见状,适时开口:“凌薇丫头思虑长远,所言非虚。我意已决,此事利在千秋!我愿意带头,将我家今年余粮的三成,存入义仓!仓库的地基和前期用料,村里公账出!管理章程,就按凌薇说的办,咱们几个老家伙,一起把这事管起来,对全村老少有个交代!”
有了里正的强力支持和带头示范,再加上凌薇合情合理、细致入微的方案,族老们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激烈讨论,最终,建义仓的提议,以多数赞成的结果,获得了通过。青竹村,向着更具凝聚力和抗风险能力的未来,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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