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单位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往常多了一丝躁动。新公务员报到,在按部就班、略显沉闷的事业单位里,算得上是件不大不小的新鲜事,足够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几天的谈资。
林晓依旧早早到了档案室,开始她雷打不动的“数据宝藏图”绘制工作。经过周末的休整,她精神饱满,张建明副主任的批示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明确了现阶段“深挖洞、广积粮”的战略。她和李哲分工协作,配合默契:李哲负责将堆积如山的纸质文件按部门、年份进行初步分拣和归类,而她则专注于将这些分拣好的信息进行电子化编目,建立清晰的关键词索引。
工作内容枯燥而繁琐,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掌控感。这是她能完全主导的领域,是她积累资本、磨砺锋芒的基石,容不得半点马虎。
约莫九点半,走廊外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喧闹声,夹杂着王美琳那格外热情洋溢、甚至有些刻意拔高的笑语声。档案室厚重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王美琳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那笑容比平时接待上级领导还要灿烂几分。
“来,孙浩,快请进!这就是咱们信息档案科,以后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她侧身优雅地让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随之踏入了这间略显陈旧的办公室。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与档案室格格不入的亮光射入了这间堆满旧档案、光线略显晦暗的屋子。
进来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身高接近一米八,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却质地考究的休闲西装,剪裁合体,一看就价值不菲。脚上一双限量版的白色运动鞋擦得锃亮,几乎能反光。他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带着时下最流行的纹理烫,眉眼间带着一股未被生活磋磨过的张扬与漫不经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那块金光闪闪的名表,以及随着他动作隐隐传来的、某种高级男士香水的清冽后调,与档案室里常年弥漫的旧纸张和灰尘味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孙浩。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在一堆灰扑扑的老旧档案柜中间,突然摆放了一件精心设计的奢侈品展品,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带焦点。
“大家好,我叫孙浩,以后请各位前辈多关照。”他开口,声音清亮,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懒洋洋的调子,眼神随意地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掠过埋头工作、显得有些局促的李哲,最终在林晓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究。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孙浩加入我们科室!”王美琳抢着上前一步,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李哲,咱们科的老同志了,业务能力非常熟练,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多请教他。这位是林晓,比你早来几个月,也是年轻有为啊,现在正牵头负责一个重要的数据数字化项目呢!”她介绍林晓时,语气微妙,听不出是真心褒奖,还是别有用心的强调。
李哲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你、你好,孙浩。我叫李哲。”
林晓也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平静地看向孙浩,微微颔首,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你好,孙浩,欢迎加入。”
孙浩对李哲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态度疏淡,目光却又重新落回到林晓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算是回应。
“你的工位我早就给你安排好了!”王美琳献宝似的指着靠近门口、光线最好的一个位置,那位置之前堆了些杂物,显然是她提前精心收拾过的,桌面干净整洁,甚至还特意放了一盆小巧的绿植,“你看看还缺什么办公用品,跟王姐说,千万别客气!保证给你配齐!”
这待遇,与林晓初来时被随意指引到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电脑还是淘汰款的工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谢了,王姐,你费心了。”孙浩似乎对这种特殊照顾早已习以为常,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随手将车钥匙(那钥匙串上的保时捷标志格外醒目)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嗒”声,然后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熟练地打开了他那台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电脑。
王美琳又热情地给他介绍了科室的基本情况、日常规章制度,以及需要注意的人际关系,言语间极尽照顾和提点,仿佛孙浩是她请来的贵宾,而非需要她指导的下属。
李哲重新埋下头,假装继续整理文件,但敲击键盘的动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孙浩。林晓则继续自己的工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她那敏锐的耳朵,却捕捉着王美琳话语里的每一个信息,分析着其中的潜台词。
整个上午,孙浩基本没干什么正事。他不是在低头玩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就是在用电脑浏览一些与工作无关的网页,偶尔还会戴着耳机听会儿音乐,姿态悠闲得像在自家客厅里度假。王美琳对此视若无睹,甚至中途还特意起身,问他是否需要她帮忙从楼下的咖啡店带杯咖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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