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金属拖网带着破空的风声(尽管在真空中无声)和浓烈的机油、铁锈混合气味,如同一张肮脏的天幕,精准地罩在了坑底那个熔金身影的头上。
罗福没有反抗。 他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只是在那张沾满不明污渍、还挂着一截废旧管线的巨网落下的瞬间,熔金色的眼眸极其细微地眨动了一下,如同新生婴儿被强光刺激的本能反应。
“中了!老大!网住了!!”星尘兴奋得差点从舱门跳下去,机械眼闪烁着亢奋的红光,“快快快!收紧!收紧!别让他跑了!”
“吼…捞到…大金子…”根叔发出沉闷的欢呼,三条藤蔓手臂死死抓住绞盘的把手,苔藓覆盖的肌肉贲张,巨大的金属拖网瞬间收紧,将罗福高大完美的身躯像个木乃伊一样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下一颗流淌着熔金光泽的头颅露在外面,眼神依旧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星尘!麻药!快!”莉莉丝端着霰弹枪,紧张地盯着网中的“猎物”,虽然对方看起来毫无威胁,但那身诡异的金色皮肤和无视环境的生存能力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收到!看我的‘瞌睡虫’!”星尘狞笑着端起那把嗡嗡作响、枪口电弧跳跃的古怪步枪,瞄准罗福露出的脖子就要扣动扳机。
“等等!”皮特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星尘的手臂,“星尘!你这个白痴!那玩意儿的最大剂量能放倒一头成年裂爪龙!万一他是个纯能量生命体或者陶瓷皮肤的硅基生物呢?电浆麻药过载会把他炸成碎片的!碎片就不值钱了!完整的古董!完整的才值钱!”
星尘的动作僵住了,机械眼疯狂闪烁着计算得失:“呃…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皮特松开他,推了推巨大的护目镜,露出一个自认为精明的笑容,“我们应该先测试!用温和的方式!比如…先给他做个扫描?看看成分?年份?产地?说不定还能鉴定出是哪个失落帝国的皇室珍藏品?”
“扫描?”莉莉丝船长眯起眼睛,打量着网中那张完美无瑕、眼神空洞的熔金脸庞,再看看坑底那些价值不菲的惰性荆棘结晶(虽然主要价值在坑壁),又想想“完整古董”和“碎片”之间的巨大差价,贪婪最终压倒了金慎。“好吧!皮特!用你的宝贝疙瘩扫扫他!动作快点!根叔!把他拉上来!”
“吼…”根叔憨厚地应了一声,三条藤蔓手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伴随着绞盘刺耳的嘎吱声,裹着巨网的罗福被缓缓吊离坑底,朝着“垃圾号”那如同怪兽喉咙般的货舱舱门升去。
皮特手忙脚乱地从一堆零件里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被踩过几十脚的方形仪器,对准了缓缓上升的罗福。
嗡…滴滴滴…哔——
仪器发出一阵令人不安的杂音,屏幕疯狂闪烁着一堆乱码、雪花点和意义不明的象形文字。
“见鬼!这里的荆棘辐射干扰太强了!”皮特用力拍打着仪器,“这破烂玩意儿又宕机了!根本扫不出任何有效信息!除了…嗯?等等!”他凑近模糊的屏幕,狐疑地眯起眼睛,“核心温度…零下二百七十三点一五度?环境读数?不对!这是他体表温度?!”
莉莉丝和星尘凑过来一看,仪器屏幕上显示的罗福体表温度读数,赫然是接近绝对零度的数值!
“绝对零度?!”星尘的机械眼差点瞪出来,“这他妈是活人?!这分明是个人形冰坨!还是个金冰坨!”
莉莉丝也皱紧了眉头:“活体绝对零度?这不可能…除非他不是碳基生物…”
就在这时,被拖网包裹、已经吊到舱门口的罗福,似乎对皮特手中那只不断发出噪音的扫描仪产生了微弱的兴趣。他那双空洞的熔金眼眸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了那只闪烁不停的仪器上。
【…声音…】 一个空灵、困惑的意念碎片在莉莉丝几人脑海中飘过,如同微风吹过落叶。
“谁?!谁在说话?!”星尘吓了一跳,霰弹枪差点走火。
“是…是他?”皮特指着罗福,声音颤抖,“他…他好像…在‘想’?”
莉莉丝船长心头警兆更甚:“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根叔!快!把他弄进来关进笼子!最大号那个!加固三重锁!”
“唔…笼子…金子…”根叔嘟囔着,藤蔓卷动,将被拖网包裹的罗福像丢一件大型家具一样,“哐当”一声扔进了货舱深处那个锈迹斑斑、原本用来关押稀有星兽的巨大合金笼子里。沉重的合金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落下,几道粗大的手动门栓被根叔用藤蔓死死插牢。
罗福躺在冰冷的笼底,身上还缠着肮脏的拖网,熔金的眼眸平静地透过笼子的缝隙,望着外面三个紧张兮兮、吵吵嚷嚷的生物。
“好了!安全了!”莉莉丝船长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雪茄叼在嘴里(虽然早就熄灭了),恢复了船长的威严,“皮特!去检查引擎!刚才强行突破大气层(冻土层)肯定又损伤了!我可不想‘垃圾号’真的变成太空垃圾!星尘!你盯着他!有任何异动,用你的‘瞌睡虫’最小功率点射试探!记住!是点射!别弄碎了!根叔!去清点坑壁那些结晶!能挖多少挖多少!动作快!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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