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搬书时瞥见的《千机阁机关志》里,他记得这类密道最忌无迹可寻,太干净的痕迹反而会让追踪者起疑,所以他特意在拐弯处踢翻半块陶瓮,让碎瓷片混着血水铺成一条逃亡路径。
一块碎石突然硌到脚底。
林渊借着头顶漏下的月光低头,却见碎石旁半掩着块腐朽的木板。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木板边缘,九狱塔在识海猛地一震,那震动顺着脊椎窜到后颈,像被人捏了把寒毛。
他心下一动,用力掀开木板——霉味混着纸页的陈香涌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封密信,最上面那封的落款赫然是张承安。
林渊的呼吸骤然停滞。
张承安是他从前最信任的亲传师兄,半月前他被废修为贬去矿洞时,正是这人为他求过情,可此刻信纸上的字迹却冷得像淬了毒:......林远虽废,但近日矿洞异象频出,恐与他体内古怪有关。
恳请大长老速派云中鹤护法清剿,若留此子,必成后患......
后患?林渊喉间泛起腥甜。
他想起被押去矿洞那天,张承安偷偷塞给他的伤药,想起演武场被人下黑手时,对方挡在他身前挨的那一拳。
原来都是假的——他捏紧信纸,指节发白,信纸边缘的朱砂火漆在暗渠里泛着幽光,那是内门长老才有的印鉴。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低语声。
林渊猛地将信纸塞进怀里,贴着渠壁侧身躲进一处凹洞。
潮湿的苔藓蹭上后背,他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金属刮擦石壁的轻响。
那小崽子跑不了多远。是张承安的声音,比平时更尖细,像被掐住了喉咙,可他进了密道......
密道?另一道声音沙哑如砂纸,带着股腐木味,你当这密道是你家后院?
天刑台的禁制连化神期都破不开,他个筑基的,能翻出什么浪?
林渊的瞳孔缩成针尖。
天刑台——那是宗门最森严的禁地,传说镇压着上古凶物。
老周临死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背面刻的正是二字。
可那九狱塔......张承安突然压低声音,大长老说,当年祖师爷就是在天刑台......
闭嘴!沙哑声音猛地拔高,你活腻了?
林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九狱塔!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金手指的名字。
他想再凑近些,可暗渠的水突然漫过脚腕,他的鞋跟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沙哑声音暴喝。
林渊头皮发麻,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张承安的尖叫:是林远!
抓住他!紧接着是利刃破风的锐响,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在渠壁上劈出半尺深的剑痕。
云中鹤的冷笑像冰锥扎进耳朵。
林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暗渠顶端的石板已被掀开,月光里,玄色大氅的衣角正随着剑气翻卷。
原来他留的血痕根本骗不了这老怪物——云中鹤的神识早就在密道里铺开,方才的误判,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戏码。
九狱塔在识海疯狂震颤,第二层的破局者生五个字化成金液,顺着经脉灌进林渊的双腿。
他感觉自己的影子都在发虚,像是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前方的渠壁突然出现一道裂缝,他想也不想撞了过去——腐木断裂的脆响里,他跌进一片满是蛛网的土坑,抬头正看见张承安举着匕首冲过来,眼里全是癫狂:
去死!去死!
林渊侧身翻滚,匕首擦着他的右肩扎进土壁。
他摸到怀里的半块玉牌,老周临终前的话突然炸响在耳边:玉牌对上天刑台的机关......他咬着牙爬起来,土坑尽头有道铁栅门,门上的锁孔形状竟和玉牌严丝合缝。
林远!云中鹤的声音近在咫尺。
林渊将玉牌插进锁孔,铁栅门发出闷响,缓缓开启。
他回头看了眼——张承安正拼命拔土里的匕首,沙哑声音的主人还在密道里骂骂咧咧,而云中鹤的剑尖已经刺破土坑的顶壁,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
九狱塔的震颤变成了轰鸣。
林渊一头冲进铁栅门后的通道,身后传来云中鹤的低喝:你逃不掉。但他没停,因为通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两个斑驳的大字——
。
月光透过铁栅门的缝隙,在林渊脸上投下细碎的影。
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张承安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可更清晰的是老周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天刑台的地宫里,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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