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脚踏上天台边缘,水泥碎屑在鞋底崩裂。他左手撑住女儿墙,指节因用力泛白,右臂垂在身侧,紫光仍在皮肤下蠕动,像一条不肯安息的蛇。刚才在楼梯间那阵剧烈的神经抽搐尚未完全退去,视野边缘仍浮动着黑斑,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骨深处一阵钝痛。
叶知秋紧跟着跨出楼梯门,强光手电扫过天台地面。铁皮水箱歪斜倾倒,几根断裂的避雷针插在混凝土上,远处风力发电机残骸横卧,叶片折断一半。她快步走到天台东侧,举起卫星电话再次尝试拨号,信号格依旧空荡。
“断了。”她低声说,把设备塞回背包。
林深没回应。他的目光钉在对面街角那栋三层小楼——幼儿园二楼的窗户里,烛光微晃,映出一个蜷缩的身影。小女孩双手拍打着玻璃,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传出,但动作清晰得如同刻进视网膜。她的脚边堆着几个毛绒玩具,墙上贴着褪色的动物壁画。
楼下,五只暗蚀兽围在防盗门前。它们用前肢骨刃刮擦金属门板,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摩擦声。门框已出现裂痕,漆皮剥落,露出底下锈蚀的钢架。其中一只抬起脑袋,鼻腔翕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朝医院方向望来。
林深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空中。他感知到对面楼顶那根老旧的晾衣钢缆——锈迹斑斑,两端固定在混凝土支架上,中间垂坠松弛。他集中意识,试图牵引金属分子重组,将其转化为高强度连接索。
紫纹自右臂暴起,顺着血管向上蔓延。钢缆微微震颤,一根锚点螺栓开始松动。林深咬牙,额角青筋突跳,体内能量如逆流而上,沿着神经通道强行推进。钢缆一寸寸脱离墙体,空气中响起金属撕裂的尖鸣。
突然,右臂剧痛炸开。
不是灼烧,也不是麻木,而是整条手臂仿佛被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视野瞬间模糊,星舰残骸的画面再度浮现:漆黑船体、蜂窝状凹槽、舱门开启……投放装置坠落轨迹与眼前钢缆重叠。他手指痉挛,异能失控,输出骤停。
“轰!”
半截钢缆从空中坠落,砸在幼儿园屋顶,火星四溅。剩余部分仍卡在支架中,未能完全抽出。
林深踉跄后退一步,左肩撞上水箱支架才稳住身形。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滴在破损的工装外套上。他低头看右手,伤口布条已被渗液浸透,紫黑色液体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叶知秋迅速靠近,检测仪贴上他颈侧动脉。屏幕数值疯狂跳动,脑波频率超出安全阈值近三倍。
“不能再用了。”她说,“你的神经系统已经超载。再强行激活,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
林深没看她,盯着那截断裂的钢缆残端。记忆闪回地下车库——他曾用异能加固铁墙阻挡尸潮,可墙体终究在腐蚀中崩塌。普通金属扛不住污染,就像他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他脱下工装外套,撕开袖管,重新包扎右臂。新布条刚缠上,立刻被渗透染黑。他抬头,再次望向那根悬垂的晾衣钢缆。
深吸一口气。
右手虚握,意念穿透空气。
整根钢缆剧烈震颤,剩余锚点开始松动。混凝土碎屑簌簌掉落,支架扭曲变形。钢缆缓慢抽出,锈渣如雨洒落。
就在钢缆即将完全离墙之际,幻象再次袭来。
星舰舱门开启,球形装置脱离母体,进入大气层。画面切换至城市上空,金属建筑自发扭曲、融合,形成未知结构。这景象与他体内紫纹的脉冲频率完全同步,仿佛某种召唤。
林深身体猛然一晃,膝盖发软。
叶知秋一把扶住他肩膀:“停下!你的心率已经超过极限!”
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那根钢缆。它还差最后三十厘米就能彻底脱离。
就在这时,一声哭喊划破夜空。
“救命……妈妈说过有人会来救我的……”
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林深猛地睁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那声音像一把刀,直接劈开他脑海中的幻象迷雾。
全身肌肉绷紧。
右臂紫纹骤然爆发,颜色由淡紫转为炽烈紫红,光芒穿透衣袖,照亮周围半米范围。能量逆流而上,自手臂蔓延至肩颈,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发光纹路,如同熔炉核心被点燃。
最后一段钢缆应声离墙。
整根钢索腾空而起,在空中自行重塑,金属纤维交织压缩,形成直径超过十厘米的粗壮连接索。一端狠狠钉入医院天台混凝土,钢筋扭曲嵌合;另一端甩向对面阳台,轰然贯穿栏杆,牢牢固定。
风掀起林深的衣角。
他站在天台边缘,俯视下方深渊。街道空旷,尸吼渐密,远处火光摇曳。钢索横跨两楼,在夜色中泛着暗红微光,像一条通往生死彼岸的桥。
叶知秋跪坐在后方,检测仪屏幕闪烁红光,林深的生命体征多项超标。她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在轻微抽搐,紫红纹路仍在皮肤下游走。他知道这一跃之后,可能再也无法站起。
但他必须过去。
小女孩还在等。
他右脚缓缓抬离地面,踩上女儿墙边缘。重心前移,身体微微前倾,仅靠左腿支撑。
钢索在风中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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