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没睡踏实。
梦里全是文曲星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和他那句“上帝是怎么折磨他卑微的仆人的”。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天光已经透过阁楼那扇小窗户,在地上切出了一块明晃晃的亮斑,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翻滚。
我摸过手机,屏幕上那个蓝色的蜂鸟图标,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静静地趴在那儿。
我盯着它,它也盯着我。
我仿佛能听见它在说:孙子,该上路了。
行,上路就上路。
爷们儿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了神仙的事儿,就得办。
我从床上爬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酸软。
第一件事,盘点家当。
我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一张张捋平,加上手机里那点,总共三千二百五十六块。
这就是我全部的启动资金。
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命。
揣着这笔“巨款”,我没敢耽搁,一头扎进了城郊的二手电动车市场。
那地方,说好听了是市场,说难听点,就是电动车的乱葬岗。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机油、劣质塑料和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儿,吸一口,感觉肺叶子都打了层蜡。
放眼望去,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辆电动车的“尸体”。
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车壳子裂得跟蜘蛛网似的,有的电线乱得像一碗没拌开的炸酱面。
每个摊位老板都长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精明。
我转悠了半天,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上了一辆还算完整的“小牛”。
车是红色的,但车壳子上那划痕,东一道西一道,深一道浅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毕加索的抽象派大作。
老板是个叼着烟,眼角耷拉着的中年男人,看我过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小伙子,有眼光。”
他拍了拍车座子,震起一片灰尘。
“这车,原装小牛,动力猛得很。电瓶我刚给你换的新的,跑个五十公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信你个鬼。
我蹲下身,捏了捏轮胎,又看了看刹车线,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车况,能跑三十公里,都得是顺风。
但我没得选。
我兜里就这点钱,买不了新的,只能在这乱葬岗里刨食吃。
一番讨价还价,唾沫星子横飞,最终,八百块成交。
老板收了钱,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还“贴心”地送了我一把锈迹斑斑的车锁。
我骑上这辆二手“战马”,车把一拧,车身“咯吱”一声,像是快散架的老头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置办行头是第二步。
我找到一家劳保用品店,花了一百五十块,配齐了装备。
一件黄得刺眼的冲锋衣。
一个同样黄色的、不知道能不能防撞的头盔。
一个方方正正的、能把人后背压弯的送餐箱。
当我把这一身行头穿戴整齐,路过一家商场的玻璃幕墙时,我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玻璃里映出一个人。
黄衣,黄盔,黄箱子。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被一身黄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突然就乐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黄袍加身”吗?
只不过,人家赵匡胤黄袍加身,是登基当了皇上,坐拥万里江山。
我礼铁祝黄袍加身,是登“驴”为王,即将拥有的,是这座城市所有的大街小巷。
别人的江山是真刀真枪打下来的。
我的江山,是靠两条腿,一单一单跑出来的。
我对着玻璃里的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朕,已登基!”
然后,我这位新晋的“马上皇帝”,跨上我那匹随时可能驾崩的“电驴”,义无反顾地奔赴我的“战场”。
第一天上班,我彻底懵了。
手机APP里那声“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的提示音,跟催命符似的,一个接一个,尖锐,急促,敲得人心慌。
我看着地图上那些红红绿绿的线条,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商家和客户地址,感觉比我当年看的K线图都他妈复杂。
K线图看错了,顶多是赔钱。
这玩意儿看错了,是要命。
第一单,来了。
【A座螺蛳粉,送至环球中心B座前台】
我吭哧瘪肚地跟着导航,逆行、闯小路,总算在规定时间前十分钟赶到了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楼下金碧辉煌,穿着西装套裙的白领们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我很忙,别惹我”。
我刚要往里冲,就被门口穿制服的保安给拦下了。
“干嘛的?”
“送外卖。”
“外卖不能进,让客户自己下来取。”保安的脸跟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我只好给客户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很不耐烦。
“知道了,等着。”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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