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带劲!”我哈着气,又扎了一块。
“看你一个人坐那儿半天了,是游客吧?咋不进去看看?”大叔指了指岳阳楼。
我老脸一红,含糊地说:“票太贵了。”
大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得像他锅里的热油。
“贵?是有点贵。不过我跟你说句实话,那楼里,也没啥看的。”
“啊?”我愣住了。
“那楼是八十年代重新修的,钢筋水泥的,里面还有电梯咧!”
“还有电梯?”我跟在武汉黄鹤楼听到的词儿一模一样,感觉自己像个土包子。
“是啊。”大叔一边炸豆腐,一边说,“真正的岳阳楼,早就被烧掉好几回了。你别看它现在杵在这儿,其实就是个空壳子,是个念想。”
他用夹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真正的岳阳楼,在我们湖南人的心里。你敬它,它就在。你不敬它,它就是一堆钢筋水泥。”
我被他这番话给说得有点懵。
我嚼着嘴里的臭豆腐,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大叔看我没吭声,又说:“你晓得不?写《岳阳楼记》的那个范仲淹,他当年压根就没来过岳阳楼。”
“啥?”我这次是真惊了,“没来过?那他咋写的?”
“他一个朋友,叫滕子京的,重修了岳阳楼,画了幅画,写了封信,寄给他,让他给写篇文章。他就看着那幅画,对着洞庭湖的地图,愣是把这篇文章给憋出来了。牛不牛?”
我彻底傻了。
我一直以为,范仲淹是站在这楼上,喝着小酒,吹着湖风,然后文思泉涌,一挥而就。
搞了半天,他是看图说话,远程办公啊!
这他妈比我对着照片发朋友圈,高级多了。
“所以说啊,”大叔把一份炸好的臭豆腐递给另一个顾客,回过头来对我说,“景是死的,人是活的。心里有景,在哪儿看的都是洞庭湖。心里要是荒着,你就算站在楼顶上,看到的也是一片烂泥塘。”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心里。
心里有景,在哪儿看的都是洞庭湖。
心里要是荒着……
我看着手里的半碗臭豆腐,突然就想起了我的家。
想起了东北那个一家人挤在一起的大房子。
想起了我妈包的酸菜饺子。
想起了小雅和小静看着我时,眼睛里的光。
想起了我闺女抱着毛绒熊,奶声奶气地叫我“爸爸”。
那个家,不就是我的岳阳楼吗?
我以前总觉得,得有大别墅,得有豪车,那才叫家。
可现在,我开着这辆破车,跑遍大半个中国,我才明白。
家,不在那个房子里。
家,在我心里。
只要心里装着他们,我这破旧的驾驶室,就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家。
那股子憋屈,那股子失落,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感觉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
我把最后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那股子辛辣,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反而成了一种通透的舒坦。
“大叔,谢了。”我把空碗递给他,真心实意地说。
“谢么子咯,吃好了就行。”大叔摆摆手,又去忙活他的生意了。
我没再回头看那座楼。
它在不在那儿,已经不重要了。
我回到车上,驾驶室里还残留着我自己的汗味儿和泡面的味道。
但在这一刻,我闻着,却觉得无比亲切。
我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在昏暗的灯光下,郑重地写下:
“岳阳。一座被历史和诗文泡得入了味的城市。我没登上岳阳楼,但一个卖臭豆腐的大叔,给我上了比门票贵一万倍的一课。他说,范仲淹写岳阳楼记的时候,也没看过岳阳楼。他还说,真正的风景,在心里。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我的家,也不在那个房子里,而在我心里。只要心里那盏灯还亮着,在哪儿,都是家。”
写完,我合上本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感觉,自己这趟路,不光是在用车轮丈量中国的土地。
更是在用心,重新丈量自己的人生。
【本章流水】:
收入:+3800.00元(武汉-岳阳运费)
支出:停车费30元,吃饭(臭豆腐)10元,油费路费750元。
共计:790.00元。
【当前现金余额】:.00+3800.00-790.00=.00元。
【距离任务目标元,还差:.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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