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我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面前这盘让我生不如死的辣椒,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
他们,为什么不怕?
他们为什么,能把这种近乎自虐的痛苦,转化成一种极致的快乐?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股子辣劲儿里,藏着这个城市,这个省份的密码。
是一种血性。
是一种“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的犟劲儿。
是一种哪怕生活是一潭死水,我也要扔块辣椒进去,让它沸腾起来的狠劲儿。
生活再难,再没滋味,也得有滋有味地过。
这股子不怕死的精神,让我这个自诩硬汉的东北爷们,都感到自愧不如。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以前,总是在抱怨。
抱怨生活操蛋,抱怨命运不公,抱怨自己从云端跌落。
我一直在被动地承受。
我缺的,就是这股子对自己狠一点的劲儿。
我拿起筷子,看着那盘辣椒,眼神都变了。
它不再是我的敌人。
它是我的老师。
我深吸一口气,又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还是很辣,还是很痛。
但是,我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坦然。
我学着旁边那桌的人,大口地吃饭,大口地吃菜,任由汗水和眼泪往下淌。
吃到最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
那股子辣劲儿,好像把堵在我心里的那些怨气、委屈、不甘,全都给冲刷干净了。
“帅哥,还吃得惯不咯?”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桌边,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吃得惯!”我哈着气,声音都有点哑了,“就是……太他妈过瘾了。”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对咯!我们湖南人,就是辣椒拌米饭。生活再没味,自己得给它找出点味来。不然,活着跟死了有么子区别咯?”
我心里一震,这话,跟岳阳那个卖臭豆腐的大叔说的话,异曲同工。
“老板,我问个事儿。”我来了兴致,“为啥叫长沙啊?这名字听着有点土。”
老板给我倒了杯热茶,说:“土?这名字,几千年没变过咯!天上有颗星,叫长沙星。古人说,上有长沙星,下有长沙城。这名字,是天上的神仙给的,你说土不土?”
我被他这番话给镇住了。
一个娱乐至死的城市,名字的来源,却如此古老而神圣。
“关公战长沙,听过没?”老板又问。
“听过,三国嘛。”
“那马王堆汉墓,晓得不?两千多年前的老太太,挖出来的时候,皮肤还有弹性咧!”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座看起来无比现代、甚至有点轻浮的城市,脚底下,踩着的是几千年的历史。
它的骨子里,有一种外人看不懂的厚重和骄傲。
就像这辣椒。
外人尝到的是痛,本地人品出的,却是深入骨髓的血性和酣畅。
我吃完了最后一口米饭,站起身来结账。
“老板,谢了。”我真心实意地说。
“谢么子咯,吃好了就行。”
我走出小饭馆,晚风吹在被汗水浸透的背上,一片冰凉。
但我的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我回到了停车场,回到了我的“老伙-伙计”身边。
我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在驾驶室昏暗的灯光下,写道:
“长沙。一座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历史的城市。我在这里,吃了一顿差点要了我半条命的饭。但我从那盘要命的辣椒里,看到了一种叫‘血性’的东西。生活就像这盘菜,你可以选择不放辣椒,平平淡淡地吃完。你也可以选择对自己狠一点,加最多的辣椒,辣出眼泪,辣出大汗,但最后,你会发现,那才叫他妈的过瘾,那才叫他妈的活着。以前,我觉得生活在干我。现在我明白了,有时候,你也得学会,狠狠地操回去。”
写完,我合上本子,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是那个在岳阳楼下自怨自艾的怂包。
我是个准备好了,要跟生活干一架的战士。
【本章流水】:
收入:+4200.00元(岳阳-长沙运费)
支出:停车费、晚饭、油费路费、日常开销共计:775.00元。
【当前现金余额】:.00+4200.00-775.00=.00元。
【距离任务目标元,还差:.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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