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安稷君府书房。
窗外秋雨淅沥,室内却烛火通明。宽大的紫檀木案上,铺展着一张特制的羊皮舆图——以咸阳为中心,向南延伸出数条朱砂描绘的路线,穿过巴山蜀水,最终没入标注着“南疆十万大山”的苍翠区域。
舆图旁,是三份以工整小篆书写的文书草案。这三份文书都是按明珠之前和他商议的思路拟定的。
傅云清立于案前,手中执一细杆,指向舆图:“安稷君请看,此约一旦达成,便非一时一地的香料买卖,而是以此为始,撬动整个秦南货殖流通的杠杆。”
他先指向第一份《南疆香料专营合营总约》:
“此乃根基。约中明定:南疆十二部以所有珍稀香料原料为股本,占凝香馆销售利三成干股;朝廷以专卖许可、通关便利为凭,享专项税赋及边政之利;君上以凝香馆品牌、渠道、技艺为资,占七成主理之权。此为‘利’之分配。”
又指向第二份《济民仓章程》:
“此乃‘义’之所系。约中明制:凝香馆年利,必取三成注入此仓。钱粮分储咸阳、洛阳、临淄三处,遇灾荒、疾疫、战祸,可凭安稷君与当地郡守联署手令,即刻开仓赈济。此非善举,乃将奢侈消费,转化为稳定社稷的缓冲之力。”
最后是第三份《秦南通商五年纲要》:
“此乃‘势’之远图。”傅云清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力度,“纲要首条:自明年始,以香料、药材利润之部分为基金,由香政司主导,少府与南疆各部协理,修筑‘秦南第一通道’——自巴郡枳县至南疆云雾谷的官道。道成之后,南疆药材、木材、矿产可顺畅北运;中原铁器、丝绸、盐茶、书籍、工匠可顺利南输。”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此道,将不是一条简单的商路。沿途可设驿馆、学堂、医馆。商队往来,不仅是货物,更是语言、技艺、法令、乃至文明的交融。假以时日,刀兵自然渐息,因为所有人的生计、未来,都已牢牢系在这条共通的命脉之上。 此非云清妄言,乃昔日祖父讲述周人封建、以通婚贸易化干戈为玉帛之古智,于今日之新解。”
明珠静静地听着,目光从舆图移到文书,最后落在傅云清激荡着光芒的脸上。她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精于香道的部族首领,更是一个看到了超越部族、超越时代可能性的建设者。
“傅主事,”她缓缓开口,“你此番谋划,格局之大,已远超一本生意账簿。你可知,若真依此而行,你将承受多少压力?朝中会有守旧之臣非议‘以利坏礼’、‘重商轻农’;南疆会有顽固首领疑虑‘秦人夺利’、‘古道失纯’;甚至那些习惯了边境摩擦以谋军功的将领,也会视你为碍。”
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云清知晓。但正因如此,此事才必须做,且必须由香政司、由安稷君来主导。”
他走回案边,手指轻轻点在那份《总约》上:“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商’。它是以商为形,以利为饵,以约为绳,编织的一张融合了朝廷威仪、南疆生计、中原物产与天下仁心的巨网。压力固然有,但当我们真正将济民仓的第一批粮食送到灾民手中,当南疆第一个由通路带来的学堂响起孩童读书声,当边境因货殖繁荣而减少一场战事时——所有的非议,都将在这实实在在的‘得利’与‘得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的声音沉静下来,却更加坚定:“云清幼承祖训‘香脉不可绝,当惠及人’。昔年仅理解为技艺传承与家族存续。经历生死、得遇君上、目睹秦之气象后,方悟此‘惠’,可小至一香怡情,亦可大至一通惠万民。此约,便是云清寻到的,践行祖训于当世的最宏阔之路。”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雨声。明珠凝视他良久,眼中泛起复杂而欣慰的神色。她看到了他情感的升华——那份曾因家族、因恩情而生的守护之心,此刻已找到了一个无比坚实和崇高的载体。
“好。”明珠终于颔首,唇角微扬,“那便以此三份文书为基,细化条款。十月初一宫宴后,邀南疆诸部使节与少府代表,正式会盟缔约。此约,当有一个配得上其分量的名字。”
傅云清沉吟片刻,道:“不若便称——《渭水云山盟》。”
“渭水云山盟……”明珠品味着,“渭水润秦,云山泽南。好,便是它了。”
接下来准备全力以赴准备亮相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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