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事情才变得更有趣了，是不是？”巫王吃完杏子，把核吐在地上。“因为你的坚定，我又发现了一个折磨你的法子，我要证明你所坚信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就拿你的现状来说吧，”卡拉克说。“为何你所信仰的全能之主不能救你出我的魔爪？他喜欢看人为他受难么？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神意如何展现，我无从预测。”穆哈迪回答。“况且谁说我需要搭救？你不可能困得住我。”
“进化之战中，我杀的神奴们如果站在一起，少说能有三十亩地。他们口中差不多也都是这套说辞。”巫王抚须而笑。“我杀死那些金光灿灿的所谓神明时，它们像凡人一样恐惧的颤抖。你的说法可没法让我满意啊，心灵术士。”
“那些不过是些虚假的伪神。”穆哈迪哼了一声。“不足以证明任何事情。”
“那些神奴死前也以为自己信仰的乃是真神来着。”卡拉克摇摇头。“你以为你心中的全能之主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何况，全能这个词自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巫王续道。“真奇怪，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吗？从逻辑上讲，世上就没有全能这个可能。你的神能造出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么？”
这是个穆哈迪熟悉的老问题了，无数人曾经诘问过，所以他不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当然能。”
“那么他就不算无所不能了是不是？”卡拉克说。“至少这块石头他就举不起来。”
“它也能举起这块石头。”穆哈迪说。“这块石头同时具有不能被举起和能被举起两个属性。虽然这在逻辑上互斥，但真神超越逻辑之上，不受其约束。因为逻辑本身乃世界的一部分，是随着创世诞生的，所以真神不受自己的造物束缚。”
“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巫王笑了笑。“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逻辑本身都没有意义了，那你还保持坚定的信仰做什么呢？因为逻辑若不复存在，那么你的虔信未必得到回报。因未必造成果，果未必有因。搞不好，是我这个不信神的法师，最得命运恩宠呢。”
穆哈迪依然冥顽不灵，命运无疑不会恩宠你，他想，不到二十年后，你已人头落地。“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无畏的对巫王说。“逻辑上互斥的两种属性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卡拉克爆发出一阵大笑，“那就让我们看看，是你先证明你的理论，还是我迫使你最终屈服。”他指了指卷轴。“怎么样？”
穆哈迪看了看那张卷轴，如之所载，自己真的要看吗？“用不着，”他说。“最终成功的只会是我，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我把你当做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你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巫王说道，你和我，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男人。但是从你刚才的话来看，你还需要一些点拨。我会确保这一点。”
说完，卡拉克就拍马走远了。
之后，到傍晚时分，轮到一个高大的穆尔人奴隶倒霉。他干活的时候偷懒，活该受死。这个健硕的男人总是微笑，甚至当人头落地的时候也是如此。巫王的书记员大声念出卷轴上的字句，“心灵术士袖手旁观，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脱身，如之所载。”
他说的又对了，穆哈迪当时确实在策划逃跑。
只要不离开提尔城，巫王不限制心灵术士的行动，这让他有机会尝试。
提尔的地下有巨大的古代遗迹，那是旧提尔城的废墟。错综复杂的地道盘旋曲折，溶洞和地下墓穴连接在一起，有些道路倒塌堵塞，有些新的地道却又因为地质活动生成。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地下提尔迷路。据说曾经有找刺激的富商子弟进入地下探险结果一去不返，商业家族派出了大批人手下地搜查，有些搜查的人自己也不见了，有的人听到了洞壁后传来失踪者的呼救声，凿开石壁后却只发现阴森白骨和蒙灰的古代金币。
穆哈迪曾经下到过地下去，所以他打算从地下逃跑。他克服种种艰难险阻，趁着深夜流出宫殿，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沿着曲折的地下隧道走了足足七个帕勒桑，从城墙外面爬出了地面。
他在沙漠里没走多远，就撞见了一个牧人。走进了一看，心灵术士吃惊的发现这个牧人就是卡拉克本人。巫王穿着朴素的衣服，他的马和卫队则待在沙丘后面等待。看到穆哈迪出现，卡拉克意料之中的笑笑，卷轴再一次预言正确：“心灵术士将从地下逃到城墙之外，如之所载。”
那一天有八个人因为穆哈迪的逃亡行为被处死。三个是当值巡逻的卫兵，因为他们玩忽职守；四个是普通的奴隶，因为他们恰好在穆哈迪的屋子附近工作却没有察觉；还有一个是押着奴隶行刑的士兵，因为巫王的剑太快了，顺手就被宰了。
唯一的安慰是，这些人不是死在穆哈迪手上的。然而这是真的吗？
很久以来第一次，心灵术士感到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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