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外的寒风跟带着刀子似的，刮得唐军大帐的帆布“哗啦啦”直响，帐内却暖得像个蒸笼。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冒着淡淡的青烟，把郭子仪花白的胡须都熏得微微卷曲。李光弼则背着手站在沙盘旁，眉头拧成个川字，指尖时不时在代表叛军的黑色小旗上戳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默刚从城外哨探回来，一身寒气还没散，就被亲兵直接领进了中军大帐。他抖了抖盔甲上的雪沫子，刚要开口，就见郭子仪抬手制止了他，指了指沙盘：“贤侄先别急着说，你看看这邺城防线，叛军龟缩不出，城外又挖了三道壕沟，咱们强攻了三次，损兵折将不说，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再这么耗下去，粮草都要见底了。”
李默凑到沙盘前，目光扫过那些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符号。这沙盘是他之前建议郭子仪做的，比传统的地图直观多了，能清晰看到山川、河流、壕沟和军营的分布。他用手指点了点邺城北侧的隘口，又指了指东西两侧的平原：“郭帅，李将军，叛军之所以敢龟缩，无非是仗着邺城城防坚固，又掐着咱们的补给线。他们笃定咱们耗不起，迟早会主动撤军，到时候再从背后掩杀。”
李光弼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急躁：“这道理谁都懂！可问题是怎么破？硬攻不行，围困又耗不起。我看不如分兵绕道，去劫他们的粮草？”
“不可。”李默摇了摇头，“叛军粮草营设在城南二十里的张家庄，周围驻扎了三万精锐，而且地势平坦，易守难攻。咱们分兵过去，万一被城里的叛军缠住，两头都讨不到好。”
郭子仪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小子鬼点子多，之前的火龙车就帮了大忙，这次可得出个靠谱的主意。”
李默笑了笑，伸手从亲兵手里拿过一根细木杆，在沙盘上比划起来：“郭帅，您还记得咱们之前用过的鹤翼阵吗？”
“鹤翼阵？”郭子仪眼睛一亮，“当然记得！当年在平定安史之乱初期，这阵法可是帮咱们打赢了不少硬仗。两翼展开，像仙鹤的翅膀一样，能把敌军包抄合围，可就是……”
“可就是应变太差。”李光弼接过话头，皱着眉说，“一旦两翼被敌军冲散，整个阵型就垮了。而且传统鹤翼阵全靠步兵推进，速度太慢，要是敌军机动性强，很容易就从缺口跑了。上次咱们用这阵法围堵叛军的骑兵，结果被他们从侧翼突围，还折了不少弟兄。”
“没错。”李默点点头，用细木杆在沙盘上画出两道弧形的线，“传统鹤翼阵重在包围与合击，但应变不足，就像一双僵硬的翅膀，只能按固定的路线扇动。我琢磨着，能不能把这阵法改一改，让它变得灵活起来，变成‘鹤翼阵2.0’。”
“鹤翼阵2.0？”郭子仪和李光弼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李光弼忍不住问道：“这2.0是啥意思？还带编号的？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新名堂？”
李默挠了挠头，知道自己又不小心冒出了现代词汇，赶紧解释：“就是升级版的意思。我这升级版的鹤翼阵，两翼并非固定不变，而是由高度机动的骑兵和装备改良弩的步兵组成。骑兵负责穿插骚扰，步兵负责火力压制，可根据敌军的动向动态调整合围的时机与角度，就像一只活的仙鹤，能随时调整翅膀的姿态，精准捕食猎物。”
他一边说，一边用细木杆模拟骑兵和步兵的移动轨迹：“您看，咱们把主力部队部署在正面，吸引叛军的注意力。然后把两翼的骑兵和弩兵分成若干个小股部队，隐藏在东西两侧的树林里。等叛军主力出城迎战正面部队时，两翼的小股部队就像仙鹤的翅膀一样展开，不是一下子全冲上去，而是根据叛军的阵型变化，分批、分角度地发起攻击。”
李光弼皱着眉，手指在沙盘上点了点：“可这样一来，两翼的部队会不会太分散？万一被叛军各个击破怎么办？”
“不会。”李默胸有成竹地说，“我选的这些小股部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都配备了信号弩。一旦遇到危险，就发射信号弩，附近的部队就能立刻赶来支援。而且我给弩兵改良了弩箭，射程比原来远了三成，穿透力也更强，叛军的骑兵铠甲根本挡不住。骑兵则配备了短弩和马刀，既能远程骚扰，又能近距离冲锋，机动性和战斗力都比原来提升了不少。”
郭子仪摸着胡须，仔细琢磨着李默的话：“你这想法倒是新奇，有点像把咱们的阵法和胡人骑兵的机动性结合起来了。可你说的这个‘动态调整合围时机’，具体怎么操作？将士们能不能理解？毕竟阵法这东西，讲究的就是整齐划一，这么灵活变动，怕是容易乱。”
这正是李默早就考虑到的问题。他之所以用“鹤翼阵2.0”这个名字，而不是直接说“钳形攻势”，就是为了降低将士们的理解难度。他笑着说：“郭帅您放心，我把这现代的‘钳形攻势’思想，用咱们唐军熟悉的阵法语言包装了一下。您就告诉将士们，这还是鹤翼阵，只不过是一只‘活鹤’，翅膀能伸能缩、能左能右。我已经编了一套简单的口令，比如‘左翼收’‘右翼展’‘中路顶’，将士们只要记住这些口令，跟着信号行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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