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单调而固执,如同时间的鼓点,敲打在愈发沉闷的空气里。
离开小河休整地后,官道上的车马行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商队驮着沉重的货物,健骡的脖颈上铃铛叮当作响;旅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甚至偶尔能看到一队队身着昭明制式皮甲、押送着辎重粮草的军卒,沉默地行进,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碾压声混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
然而,林镇山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他那双阅尽江湖风霜的深邃眼眸,不再只是关注路面的坑洼和两侧的山林,而是锐利地扫视着官道本身以及周遭的环境,眼神中沉淀着一种越来越浓重的凝重。
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爹,怎么了?”
林溪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紧绷感。
她驱马靠近,低声问道。她的腿伤在颠簸中依旧火辣辣地疼,但这份痛楚反而让她精神更加集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异样——不仅仅是车马增多带来的喧嚣,更是一种潜藏在喧嚣之下的、令人不安的压抑。
林镇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勒住了马缰,示意整个车队在路边一处稍宽的土坪上停下。
他翻身下马,动作沉稳,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一寸寸地丈量着脚下的官道。
“溪儿,你也下来看看。”林镇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教导的意味。
他指着官道中央以及两侧被踩踏得格外泥泞的路肩,“看这些车辙印,还有路旁草木被踩踏的痕迹。”
林溪依言下马,忍着腿内侧的刺痛,走到父亲身边,蹲下身,仔细察看。
官道上车辙交错,新旧叠加,深浅不一。
但正如父亲所言,有几道车辙印显得格外深陷,边缘被反复碾压得异常清晰、整齐,如同刻印在泥土里的沟壑。这绝非寻常商队骡车或旅人马车所能留下的,倒像是……装载着极其沉重货物的特制车辆,频繁经过碾压所致!
她的目光又移向路旁。低矮的灌木丛和茂密的野草,有大片大片被无情踩踏、折断的痕迹。这些痕迹并非散乱无序,反而呈现出一种密集、重复的路径,仿佛有大队人马曾在这里反复践踏、集结、通过。
草茎被踩进泥里,断口还很新鲜,汁液尚未完全干涸。
“这些痕迹很新,”林镇山蹲在她旁边,用手指捻起一点被踩碎的草叶碎屑,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断口,“不会超过两日。而且,”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官道上几个正迎面匆匆走来的行商,“你们发现没有,从昨天下午开始,官道上遇到的、从云泽方向过来的行商,神色都不太对。”
林溪和铁手张、陈五闻言,立刻凝神观察那几个走近的行商。
果然,那几人虽风尘仆仆,脸上却毫无长途跋涉后即将归家的轻松,反而个个眉头紧锁,脸色灰败,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惊惶?
他们行色匆匆,彼此间很少交谈,即便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仿佛生怕被人听见。
铁手张接口道,声音也压低了:
“是啊总镖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刚才在那片小树林边歇脚打水时,旁边茶棚里有俩行商,凑在一起嘀咕,说什么‘盘查得严’、‘路不好走’、‘官爷脸色吓人’之类的话,一看见我们几个带家伙的过去,立马就闭嘴了,眼神躲躲闪闪的。”
他粗犷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忧色。
“盘查?”林溪心头猛地一跳,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她立刻联想到了父亲让她看的那些深陷的车辙和大片踩踏的痕迹。
军队的辎重车?大队人马的调动?再加上行商口中的“盘查得严”……这绝非寻常!
林镇山缓缓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一道沉郁的阴影。
他没有看林溪,也没有看铁手张和陈五,深邃的目光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笔直地投向东北方——那是云泽城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云泽城,乃昭明北境边郡重镇,雄关锁钥,毗邻‘黑水国’。近来,黑水国使团入京,其太子萧彻却在边境离奇失踪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边境线上,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官道上那些深陷的车辙印和路旁被无情踩踏的草木,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如同铅块坠入深潭:
“如此频繁、如此规模的军队调动痕迹……再加上行商所言,关卡盘查陡然变得异常森严……这绝非寻常戍边换防!怕是边关有变,或者……”
林镇山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刺穿迷雾,“黑水国那边,已然按捺不住,开始施压了!甚至……是在为更激烈的冲突做准备!”
“黑水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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