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师父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那是用千年仙木枝雕琢而成,通体泛着温润的玉色,顶端刻着片小小的叶子,叶脉清晰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他亲自为我绾起发髻,微凉的指尖触到我的头皮时,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簪子插进发髻的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与我融在了一起,浑身忽然轻得要飘起来。
我低头望着身上的月白道袍,那是阿灵昨夜连夜为我缝制的,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痕迹,穿在身上竟与师兄们的衣袍别无二致。玄色腰带束住纤细的腰身,衬得原本瘦小的身子也有了几分道骨仙风。镜中映出的少女,发髻高耸,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却已初具仙童的模样 —— 谁能想到,这具年仅十二岁的躯壳里,此刻正涌动着前所未有的灵力。
周围的师兄师姐们望着我,眼神里带着善意的笑意。我知道他们都清楚,我还是那个在泉边玩水、在厨房煲汤的小丫头,可此刻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里,被师父赐名、开眼、通根,身上竟真的沾了几分仙气。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像是洗去了前十二年所有的尘垢,连灵魂都变得透亮起来。
师父回到宝座上时,晨光恰好透过殿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我头顶的仙木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我望着那片光里飞舞的尘埃,忽然明白,从竹氏女到竹十叶,不只是多了个名字,更是把往后的岁月,都系在了这清风崖的风里,系在了柳清风师父的座下。
大会的檀香余韵还萦绕在衣袖间,我正对着殿外的晨光发怔,就见大师兄从丹陛旁走了过来。他的月白道袍比旁人的更显挺括,腰间悬着块素面玉佩,走路时几乎听不到声响。“师父吩咐,这几日由我带你熟悉门中功课。” 他说话时眉眼弯弯,声音像清风崖的泉水,温和得让人安心。
穿过回廊时,大师兄指尖捏着卷泛黄的竹简,边走边为我讲解:“入门先修《清心诀》,每日寅时需在观星台吐纳,卯时随众弟子在演武场练基础剑法。” 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廊柱上刻着的符文,“这些是上古禁制,你如今开了天眼,仔细看便能瞧见流转的灵力。”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侧脸,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带些少年气,他却总蹙着眉,说话慢条斯理,倒像位饱读诗书的老夫子。
我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只是嘴角总抿着,少了几分同龄人的活络。心里暗忖,若在山下的私塾里,这般少年老成的模样怕是要被同窗打趣。可此刻听他耐心解释着门规戒律,连哪个时辰该去藏经阁借哪类典籍都细细叮嘱,忽然觉得这样的稳重实在难得。他不像家中兄长那般把我护在羽翼下,却会在我踩空石阶时不动声色地扶一把,会在讲解心法时特意放慢语速,这般恰到好处的照顾,倒让我这初来乍到的小师妹少了许多局促。
正说着,就见小灵抱着个竹编书箧从月亮门跑了过来,她的翠绿裙摆扫过青苔,带起一串细碎的露珠。“竹师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书箧里铺着柔软的锦缎,整齐码着空白的宣纸、狼毫笔、松烟墨,最底下还压着块暖玉镇纸,触手温凉。小灵献宝似的掀开另一个布包:“这是师父让膳房做的茯苓糕,说你练功用得多,垫肚子正好。” 我捏起块糕点,清甜的香气混着墨香钻进鼻腔,心里明镜似的 —— 这些哪里是小灵能想到的,定是师父悄悄吩咐的。
接下来的三日,大师兄几乎形影不离。寅时的观星台寒风刺骨,他会提前在我蒲团下垫上厚棉垫;讲解剑法时见我握剑的手发颤,便折了段柳枝当教具,一遍遍示范手腕翻转的弧度。有次我练《清心诀》时走火入魔,灵力在体内乱窜,是他及时按住我的百会穴,用自身灵力引导着平复气息,额角渗出的汗珠滴在我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这期间我发现,演武场上的师弟们见了大师兄,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藏经阁的老管事见他来,总会额外多递两卷孤本;连灶房的师父,都会在他的食盒里多放个白面馒头。有次忍不住问他:“师兄,大家怎么都这般敬你?” 他正在帮我修补被剑划破的袖口,闻言抬头笑了笑:“不过是师弟们抬举。当年我刚上山时,也是这般被师兄们照拂的。” 针脚在布面上游走,整齐得像列队的士兵,我忽然懂了 —— 所谓敬重,从来都是代代相传的善意。
如此一来,我倒也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的照顾。就像此刻他正为我讲解星象图,指尖点过 “紫微垣” 时,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我忽然觉得,这清风崖的暖意,一半在师父的汤碗里,一半在师兄的护持中。
说起师父,那日我路过他的书房,听见二师兄在里面诉苦,说练剑时伤了筋骨。本以为会受斥责,却见师父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声音依旧淡淡的:“这药膏每日敷三次,莫沾生水。” 待二师兄欢天喜地地出来,我进去收拾茶盏,竟见师父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拔去鬓角新添的白发。见我进来,他慌忙把镊子藏起,耳根却悄悄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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