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破天荒将手中《大周律残卷》重重拍在案上,泛黄的竹简簌簌落了一地。窗外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掠过雕花木窗,恰好落在西域进贡的琉璃盏旁,折射出的光斑映得龙案上那方万世基业的玉玺忽明忽暗。
自三皇五帝到前隋,律法修订凡二十九次,却始终跳不出刑不上大夫的窠臼!年轻的帝王声音里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玄色龙袍上十二章纹随着起身的动作微微晃动,苏凌在南疆推行医政时,那些因苛政暴敛病死狱中的流民,他们的冤魂可认什么礼法尊卑?
侍立阶下的刑部尚书张衡深深躬身,官帽上的獬豸补子几乎触到青砖地面。这位两朝元老捧着的青铜法典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法典封皮的饕餮纹仿佛要吞噬掉殿内所有声响:陛下,祖宗成法......
祖宗若地下有知,当羞见今日吏治败坏!破天荒打断他的话,伸手从书架取下一卷羊皮地图,西域商队带回的异域纸张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三个月前万国盛会的见闻纪要。他指尖划过标注着罗马、波斯的区域,那里用朱砂笔圈出的公民法万民法字样,正是鸿胪寺译官熬了七夜才译出的珍本。
三更鼓声从玄武门方向传来时,集贤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三十位法学博士将各地呈报的案例分门别类,其中江南盐商勾结官吏私铸铜钱的卷宗堆得比人还高。大理寺少卿李悝捧着新译的《罗马十二铜表法》,羊皮纸边缘已被手指摩挲得起了毛边:陛下,夷狄之法虽有可取之处,但奴隶亦可告主的条文,恐动摇国本啊。
破天荒正用朱笔批注《盗贼律》,闻言抬头看向悬挂在梁上的巨幅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被红线相连,恰好指向殿中那尊象征公平的青铜天平。他忽然想起万国盛会时,波斯使者展示的水钟,无论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在流水刻度前皆平等计量时辰。
限缩范围即可。帝王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凌厉的弧线,部曲、奴婢告主,需验伤三重以上,并有三名家丁佐证他将写好的条陈掷给李悝,玄色袖口扫过案上的青瓷笔洗,溅起的水珠在烛火下凝成细碎的彩虹,朕要的不是一蹴而就的平等,是让百姓知道,天子脚下有公道可言。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紫宸殿的鸱吻上时,新律草案已修订至第八稿。破天荒亲自带着修订团队搬到了城外的白鹿书院,这里曾是前朝大儒朱熹着书立说之地,如今三十间精舍都飘着墨香。苏凌送来的南疆草药图谱被摆在显眼位置,那些标注着麻风病隔离水源保护的章节,正被誊抄进《户婚律》的新增条款里。
官员问责制需再加一条。破天荒用狼毫笔在渎职者削职旁添了行小字,凡因决策失误导致百人以上流离失所者,虽遇大赦亦不得复官。他想起苏凌奏折里描述的惨状——去年黄州水灾,正是因河道官员虚报堤坝强度,才让三万百姓葬身鱼腹。
冬至那日,修订完毕的《华国律典》被恭恭敬敬供奉在太庙。这部凝聚着三十位博士心血的法典共分十二篇,新增的《吏律》《捕亡律》《断狱律》三篇,用宋体小楷清晰列明了从宰相到驿丞的权责清单。当礼官高声诵读流罪以下,不论贵贱,一准于法时,陪祭的宗室勋贵们脸色各异,唯有站在末位的苏凌,鬓角那支银质医针在祭天的烟火中泛着微光。
法典颁布那日,朱雀大街两侧挤满了百姓。当钦天监监正用青铜活字印刷的布告张贴出来时,识文断字的书生们立刻高声念诵,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卖胡饼的王二麻子攥着写有百姓有权告官的传单,想起三年前弟弟因误闯权贵马车被活活打死却无处伸冤,浑浊的老泪滚落在油乎乎的围裙上。
入夜后的刑部大堂,张衡捧着新铸的法典铜印久久不语。印面依法治国四个篆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与案头那卷《万国律例汇编》相映成趣。忽然传来的更鼓声中,他仿佛听见紫宸殿方向传来翻阅卷宗的沙沙声,那位年轻的帝王,或许正在为明日早朝审议的《考课法》做最后的批注。
五更三点,破天荒将朱批后的律典样本放在龙案中央。晨雾从丹墀下漫上来,将殿内的十二盏长信宫灯晕染成朦胧的光圈。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万国盛会时那位罗马使者说的话:法律就像丈量土地的绳尺,虽不能尽善尽美,却能让每个农夫都知晓自己的田界。案头青瓷瓶里的腊梅悄然绽放,幽幽香气中,新的一天正随着法典的推行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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